“對了。我還有一個問題。”雲蕖思索了片刻,垂眸望向饕餮,頗是好奇地問道:“那無懷嵇為何會愛上你?”
饕餮眯起眼睛,自信一笑,然後欠欠地說:“自然是因為我太迷人了。”
雲蕖立馬錘了她一下:“我的意思是,你們怎麼認識的?他又是如何對你動了心?”
“你好奇這個做什麼?”饕餮不答反問。
“自然是覺得奇怪啊。”雲蕖一臉理所當然,“雖說我沒見過那無懷嵇,但襄安城的百姓們都說,他生性冷淡,不近女色,可偏偏在遇見你之後,像是中了邪一般對你無比上心。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給他下了蠱?還是施了什麼邪術?”
“這世上哪有什麼東西能讓誰愛上誰啊。”饕餮笑她天真,接着打趣她道:“承認我本身就這樣迷人很難嗎?”
雲蕖點了下頭,“是有點。”她再次錘了饕餮一下,“你别轉移話題。快把你們之前的恩恩怨怨情情愛愛統統道來。”
饕餮被雲蕖問的沒了法子,無奈地應道:“好好好,我說就是。”她的指尖纏繞着雲蕖的烏發,就這麼在手指中一圈一圈地繞着,思緒陡然被扯得很遠。
她想起自己初見無懷嵇的那一日。
那時的她剛從男子化作女子的模樣,對自己現下女子的模樣感到十分稀奇,乃至有些恍惚,自己全部的力量、欲望、惡念,竟然都被完美地隐藏在了這副柔媚的身體裡,像是荊棘上盛開的花,看似無害,卻暗含危險。她喜歡這樣的僞裝,也喜愛給人們帶來危險。她決心要好好利用這副軀體,做些什麼惡事來,以此消遣她無聊的歲月。
她效仿起那些山間的女鬼,蹲在荒山野嶺,一見到過路的男子,她便下去引誘他,最後吃了他。當然,她很挑剔。她隻挑那些樣貌俊俏的男子,她認為男子唯有相貌俊美才配被她吃下去。所以就這麼過去十幾年,被她吃掉的男子其實并沒有幾個,反倒是一旁的山被她吃出了個大洞,險些要塌了。
後來有一日,她照例在那片荒山上坐着等,看看會不會路過幾個俊俏的倒黴蛋。
可是左等右等都等不到半個人影,她有些不耐煩起來,一腳踹翻了一旁的一座墳頭,把裡面的棺材都踩扁了,她才解了氣,坐了下來倚在那墳頭的石碑上哼着小曲。
誰知,耳畔卻突然傳來一道聲音,帶着隐隐的怒氣。
“死者為大。姑娘斷不可這樣無禮。”
她有點惱了,剛想反駁,可扭過頭去一看,卻蓦然看清了來者的面容。
那男子墨發束冠,身着一襲勁裝,白玉腰封上繡着祥雲紋樣,緊扣着勁瘦的腰身,顯得長身玉立,俊逸又矜貴。他的目光探究的落在她身上,薄唇緊抿,帶着一絲冷傲。
她幾乎是瞬間便感受到了那男子身上熟悉的氣息。
他是神族,并且,還是伏羲氏的後裔。
那一刻,饕餮的腦海中隻有一個念頭。
她想要吃了他。最好是生吞活剝,看着他痛苦而死。
她最是厭惡神族,先前她就是被那些自稱是軒轅舊部的神族追殺了許多年,所以眼下看見那男子,她自然是想要立即殺他洩憤。
她的雙手立刻幻化為獸爪,一個閃身上前,就死死掐住了男子的脖頸,但就當她露出獠牙,準備咬斷他的脖子時,那男子卻竭力擡起手,顫抖着摸了摸她的頭發,一遍又一遍。
他說:“别…..别怕…”
饕餮覺得男子此言簡直莫名其妙,明明是她馬上要殺了他,而他卻反過來讓自己别怕,這人莫不是腦子有什麼毛病?
她于是放開了手,想要聽聽他怎麼狡辯。反正她笃定眼前這個神族的修為不如自己,隻要她想,她随時就能殺了他。像踩死一隻螞蟻那樣簡單。
男子用手捂住喉嚨,咳嗽了好一會,才喘着氣,斷斷續續地說:“我…你……你别怕我。我方才隻是……生氣……你對死者不敬,并沒有…想要……傷害你。”
原來是為這個呀。饕餮一臉不屑,她繼續露出尖銳的獠牙,向那男子逼近,譏笑道:“好自大的神族,你可知方才差點就殺了你?你難道看不出來嗎,我根本就無需怕你。”
那男子虛弱地咳了幾聲,他的面色已經有些蒼白,但望着饕餮的雙眼,他忽然微笑了起來,輕柔的應道:“我知道。可你願意松開我,聽我把話說完,說明,你的本性并沒有那麼壞。”
他又接着說道:“姑娘的眼睛,像是孩童的雙眼,幹淨而單純,連惡意都那麼純粹。”
饕餮覺得這人一定是瘋了,要不然怎麼會說出這樣瘋癫的話語。什麼叫她本性不壞?什麼又叫她的眼睛看起來如孩童般單純?她的原身醜陋恐怖,生來便是羊身人面,虎齒人爪,從出生的那一刻起便被族人奉為不詳。他們驅趕她,說她生來便是欲望與邪念的化身,所以她也正如族人們所預言的那樣成長着。她極其貪婪,無論什麼都吃,并且永遠也無法停止進食,自她有意識開始,不管看到什麼生靈,在她腦海中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把它折磨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