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期精神高度緊張、憂思過重導緻的精神衰弱,有嚴重凍傷和感冒,應該是在冰天雪地裡凍了5個小時不止!”
龐弗雷夫人對着床上的女孩施了一個檢測咒語,滿臉怒氣,“看看吧,還有營養不良和胃病!她肯定是開學以來的幾個月都沒有認真吃過飯!”
收起魔杖的龐弗雷夫人語氣好了一些,“不過魔力外溢的情況好轉了,看來私下裡訓練得很刻苦。”
一連串的病症名字聽得奧利弗心情愈加沉重,尤其是那個魔力外溢,他聽都沒聽過。
他正想仔細詢問,就被龐弗雷夫人一頓批評。“你女朋友每天不吃飯這件事你居然半點都沒察覺嗎?而且怎麼能讓女孩子在外面凍那麼久,連個外套都不穿!”
這番話不亞于往他腦子裡放了個四分五裂,奧利弗急忙站起來擺手解釋:“不不,她不是我的女朋友,我們就是朋友——普通朋友!”
龐弗雷夫人狐疑地看了一眼緊張無措的男孩,但他一臉悲傷地踏進醫務室又焦急地喊她出來給這可憐的小姑娘看病時的關切在意,為女孩梳理頭發的輕柔動作,可都不在普通朋友的範疇呢。
哼,又是情窦初開茫然無知的少男少女。
她從裡間拿出幾瓶藥放到病床旁邊的小桌子上,“綠色的是魔力舒緩藥劑,一天一次給她喂下去。橙色的是感冒靈,治療感冒,喝一次。還有這個藥膏,給她塗手上,一天兩次,也是三天。”
奧利弗聽得頭都大了,“夫人,您的意思是這個藥膏需要我給她塗嗎?”
“她還有其他朋友留在學校裡嗎?”看着男孩搖頭,龐弗雷夫人滿意地點頭,“那麼就是你。她的身體有魔力外溢,不适合在她意識尚未恢複的時候使用治療咒語,但是凍傷會導緻她的皮膚紅腫潰爛。伍德先生,你作為她的朋友,應該也不想看到她醒過來時發現自己的手是那種樣子吧?”
“呃,是的。”
“很好,我檢查過了,她沒有上次嚴重,所以大約三、四天就會醒了。”龐弗雷夫人端着盤子轉身就走,又停下腳步,“感冒藥水是給你喝的,伍德先生。”說完就又回了裡間。
奧利弗撓了一下發懵的頭,緩緩坐回到凳子上。他伸手拿起橙色的藥劑瓶,拔開軟木塞,一鼓作氣地喝了下去。
放下藥瓶的一瞬間,他的兩隻耳朵像燒水壺一樣噴出白煙。“哇哦,真是不好受。”奧利弗晃了晃腦袋,又坐直身體。
床上緊閉雙眼均勻呼吸的女孩并沒有被這一點動靜吵醒,她睡得正香呢。
被“女朋友”一詞吓到的奧利弗還有點迷茫,他并沒有把伊莉絲當做想要追求的人來看待。他自始至終都是遵從本心去面對每一個人的,所以他隻是下意識地去做一些事。
臉色數次變幻的奧利弗終于理清了思緒,他自幼受到良好教育,對每個人都極有禮貌。他所受到的教育也不允許他對他人的痛苦熟視無睹,更何況伊莉絲本來就是他重要的朋友。
對朋友真誠付出是他家的家訓,也不應該為了他人的一兩句調侃而貿然地懷疑自己。而且很多事情,隻有努力去做了才會知道結果。
奧利弗伸手拿起綠色藥瓶,它的大小讓他感覺到熟悉,大拇指推開那個小木塞,他湊近聞了一下,就是伊莉絲在開學晚宴上悄悄喝的藥。
不禁在心底歎息了一聲,奧利弗輕柔地掰開女孩的嘴,把藥水一點一點倒進去,生怕倒得太猛會讓她嗆到。
隻是喂了一小瓶藥,他的腦門上卻已經布滿了冷汗。「這比抓金色飛賊還難。」
奧利弗本以為再度握上女孩的手會讓他覺得艱難,但沒有。
看到那已經開始大面積泛紅與原本冷白色皮膚形成鮮明對比的手時,他任何尴尬猶豫的想法都沒有了。
從罐子裡舀出一些藥膏,他捧着女孩紅腫的手大氣都不敢出一下地塗抹着。他的力氣太大了,不小心一些恐怕會把這脆弱的皮膚擦破吧?
少女的手很是優美纖長,然而無法遮掩骨瘦如柴的本質,奧利弗好似能透過那薄如蟬翼的皮膚看到裡面的青紫色血管。
合上藥膏罐,忍不住看着格外瘦弱蒼白的女孩,他小心翼翼地觸碰着那微微泛紅的手指,心底卻閃過一絲辨不清道不明的酸澀。
“你怎麼總是把自己搞得這麼狼狽?”
少年低沉幾乎不可聞的責備聲在空蕩的醫務室裡掀起微瀾,幾縷塵埃飄起,又在溫和的光裡靜默。
之後的三天裡,奧利弗每天都來照顧昏睡不醒的伊莉絲,女孩的手也重新變得白皙柔軟。
他也會帶着沒寫完的作業來醫務室裡寫一寫,也會拿着記錄魁地奇戰術的本子塗塗畫畫。誠然,那天和伊莉絲比賽時他是生氣的,但不影響他目光追随着女孩的每一個動作。
伊莉絲反轉身體下壓掃帚的動作給了他很多設計動作的靈感,就比如守門員的防禦姿勢,他顯然可以挂在掃帚上,不用一直簡單依靠手臂擊飛鬼飛球。而最後漂亮的刹停,掃帚尾部先是下壓又猛然向上,才能讓伊莉絲的膝蓋從極其貼近地面的距離回轉到安全高度。
但奧利弗又覺得那天伊莉絲飛得過于精準,她似乎在高空上就已經算好了在哪一個高度減速。哪怕處于不理智的狀态,大腦仍在精密計算着嗎?真是可怕啊,拉文克勞的學生。
12月29日,按照龐弗雷夫人的預測,伊莉絲會在今天醒過來。
奧利弗用過午餐就來醫務室了,不過看着伊莉絲恬靜的睡顔,估計一時半會也醒不過來,奧利弗寫起了萬分讨厭的魔藥課作業。
伊莉絲做了一個美夢,這半年來第一次沒有夢到那些詭谲怪異的場景——她好像變成了一隻剛長出羽毛的小鳥,不小心摔傷了翅膀還有人為她療傷。平靜又溫暖的美夢,她都不想醒來了。
她睜開眼看了看似乎有些熟悉的穹頂,果然是校醫務室。她有點想不起來怎麼暈倒的,好像跟奧利弗吵架了又和好了。
耳邊傳來輕微的響動,她聽出來是羽毛筆尖劃過羊皮紙的聲音。她歪了一下頭想要看看是誰在醫務室,剛看過去就對上奧利弗敏銳的眼睛。
哦,還是你,奧利弗·伍德。
“早上好?”女孩聲音輕快。
“早上好。但事實上這會兒已經過了午餐時間了。”
“你在寫論文?”
“很顯然我沒辦法逃過魔藥課作業。”
奧利弗的态度一如既往的溫和,讓她放心了些許,她真怕因為自己的隐瞞而讓奧利弗對她感到失望。
伊莉絲動了動,“你想坐起來?”男生雖然這樣問着,但已經站起來往她身後塞了幾個枕頭。
“謝謝你,奧利弗。”
聽到這個稱呼,奧利弗挑了一下眉,“不客氣,而且你生病我也有責任。”
“作為你的朋友,我們之中誰都沒發現你竟然在開學後的這幾個月沒有好好吃飯。”女孩心虛地拿起他的魔藥論文裝模作樣地看了起來。
“我們也不知道你竟然有不穿外套就跑出去試圖把自己凍死的愛好。”女孩一動不動仿若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