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莉絲看着奧利弗，他居然說自己不相信他？多麼可笑！多麼無知！

“我不信任你？你要我怎麼信任别人！你不是要知道我看到了什麼嗎？好，我告訴你！”

一疊紙被扔向空中，四散飄落。

“奧利弗·伍德，你聽好了！你要的真相！”

“我從13歲生日那天就看見了有人會死！佩内洛，弗雷德，唐克斯，塞德裡克，甚至教授！你看到了嗎？這些是她們死的樣子！她們每一個人都死在我眼前，可我根本不知道她們為什麼會死！”

奧利弗撿起一幅畫，畫上的女性和佩内洛很相像，她卻倒在陰暗的牢房裡，飽受折磨地死去了。他的心裡掀起了驚濤駭浪，這些畫看起來已經完成很久了，絕不是女孩的一時借口。

“我從二年級開始就在不停地查閱資料，到底是誰，要發動一場戰争！我連選修課、我家的榮譽都不要了！隻為了查找這些所謂的兇手！”

“可你知道我查到了什麼嗎？國外的巫粹黨們毫無異動，格林德沃自困塔中，這個世界看起來是那麼祥和安甯。”

奧利弗剛想說些什麼，可伊莉絲下一句話讓他的大腦一片空白。

“但是伏地魔沒有死。”

看到下意識擡頭看她的男生那顫抖的手，伊莉絲的心裡閃過報複成功的快感，卻又那麼悲涼。

“所有人都以為他死了，但他沒有！他還活着，馬上就要卷土重來！”

“我看見的所有的人都是因為神秘人而死的！你懂嗎！”伊莉絲幾乎是吼出了這句話。

“但是鄧布利多教授沒辦法救他們，佩娜、弗雷德、唐克斯她們對整個魔法世界來說太微小了，我不是救世主，我救不了她們！哪怕我那麼努力地去學習抵禦攝神取念術，我仍然沒有半分把握面對神秘人！”伊莉絲崩潰地大哭起來。

奧利弗不敢看摔在沙發上哭泣的女孩，低頭看向地上散落的畫作。

這樣濃烈的筆觸，他收到的是一幅光明燦爛，而伊莉絲為她自己留下的卻是滿目瘡痍。

他從未想過這份秘密會這樣驚駭，沉重到血腥。而伊莉絲，不到15歲的女孩，卻把這份罪孽默默背負了近兩年。她在為了這些不知何時會逝去的生命哭泣，她把拯救這些性命當作是自己的責任，這太沉重了，那麼多次幾乎要壓垮她。

眼前逐漸模糊起來，這就是真相，這就是讓伊莉絲想要逃離所有人身邊的黑暗深淵。

他都在做什麼啊？伊莉絲背負了這麼多的時候，他卻在為了确認伊莉絲是否喜歡他而給她增添了更多痛苦。

原來是這樣的驚天動地，所以才必須要赤膽忠心咒。

奧利弗擦了擦眼淚，聽見女孩也平息了下來。他站起身，走到女孩面前，在她詫異的目光中緩緩彎下腰。

他知道自己該做什麼，這一次他絕對不會錯。

嘶啞低沉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裡響起，男孩半跪在地上，直視伊莉絲的雙眼，鄭重地立下誓言。

“我，奧利弗·弗裡特·伍德，我将保守伊莉絲·赫菲斯托斯的秘密，絕不将今天發生的一切告訴第三個人。無論夢境、吐真劑還是攝神取念術，都無法将這份秘密從我的靈魂深處奪走。我的生命将與伊莉絲·赫菲斯托斯的秘密同在，直至死亡。”

伊莉絲強忍住心髒的抽痛，擡起魔杖，“我，伊莉絲·羅德裡克·赫菲斯托斯，将我預見未來與死亡的秘密告知奧利弗·弗裡特·伍德，這份秘密将由保密人奧利弗·伍德保守，不與第三人透露。”

“Stricte Secretum Fidelius.”一道耀眼的光鍊接了伊莉絲和跪在地上的奧利弗，半晌又緩緩消散。

伊莉絲無力地放下魔杖，低下頭看着已經被眼淚打濕的校袍。

“我的秘密都告訴你了。”

“嗯，我知道。”奧利弗笑了笑，卻發現自己應該笑得很難看，因為伊莉絲又哭了。

“沒有人會像我這樣，”女孩抽泣着，“每次與那些人對視就會看到。”

他從旁邊桌子上拿了一疊紙巾，又聽見女孩的自言自語，“你肯定會認為我是個怪物。”

“不，我不會。”奧利弗拿着紙巾輕輕擦拭女孩滿是淚痕的臉頰。“你是這世間最好最美最獨一無二的寶石，你不是怪物。”

“我隻能看見不幸的死亡，卻不能救下她們。”伊莉絲的無助和迷茫終于有了宣洩口。“鄧布利多教授不讓我插手。”

奧利弗已經分不清心口那些密密麻麻的心疼和自責了，他隻想守着他的好姑娘，成為她的依靠。

“伊莉絲，救下她們不是你的責任。而且你已經證明了自己的善良，你努力了這麼久。”

“可是隻有我能看見，命運讓我看見，它想讓我救下她們。”

他情不自禁地抱住了伊莉絲，讓她不再顯得那樣孤獨痛苦。“鄧布利多教授為什麼不讓你插手？”

伊莉絲猶豫地開口，“他說一個人的變動會影響所有人，我如果想救下誰，很可能就會出現其他的犧牲者。”

奧利弗身子一僵，他在這個瞬間終于全部明白了。

他輕輕推開女孩，抓住她微涼的手指。

為什麼不能接受他，是害怕因為她的改變而把他卷入其中？還是害怕她自己會代替那些人死去？

“其他的犧牲者是誰？”奧利弗的心裡升起了巨大的悲痛，“是你？是不是？”

伊莉絲第一次感覺到男孩的手指如此冰冷。他的快樂被我抽走了，被我這個像攝魂怪一般恐怖的怪物。

“我…我不知道。”

伊莉絲緩緩說出自己的計劃。“如果準确使用福靈劑，或者提前把這些人都藏到安全的地方，那麼沒有人會死去。”

奧利弗的心髒仿佛在一瞬間又恢複了跳動，他隻是握緊女孩的手。

“我想我需要看到更多的人，鳳凰社或者其他，隻有這樣我才能知道更多信息。我隻有知道全貌，才能知道我該怎麼做。”

他艱難地找回自己的聲音，“所以在你試圖改變那些人的未來之前，你會安然無恙？”

“我想是的，但是如果真的到了那麼一天，讓我漠視不理袖手旁觀，我做不到。”伊莉絲不敢看奧利弗的眼睛。

“所以你就一定要拒絕我？”

伊莉絲眨了眨幹澀的眼睛，“我不能連累你…奧利弗，你屬于飛行，你應該屬于魁地奇，而我隻是一個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死去的人。”

男孩跪在地上，低下頭把臉重重埋進女孩的手裡，他甚至不敢去面對這個已經決意犧牲自己的女孩。

“伊莉絲，你對我太殘忍了……”

她知道自己會在未來某一天命盡死去，所以拼命推開他。但這份溫柔得近乎殘酷的犧牲根本不是他想要的。她把所有人的生命都扛在了瘦弱的肩上，把他放在心底，卻唯獨把她自己扔進了死亡的深淵。

他該生氣的，他戀慕的女孩要抛下他獨自一人前行。可他卻來不及生氣就已經在心疼她，為她長久以來的苦痛，為她這該死的自我犧牲精神。

男孩溫熱的鼻息打在她的手心，伊莉絲感受到那落下的一滴滴淚珠。他在哭。

伊莉絲感覺自己似乎分裂成了兩個人，一個人心疼地想要擁住這個男生，另一個人卻依舊冷漠地想要終結這一切。她聽見自己開口。

“奧利弗，你沒有必要跟我綁在一起。這是我選擇的路，也是我強加給自己的責任，你不應該為此而承擔任何。”

奧利弗猛地擡起頭，胡亂地擦了一下臉，“你又要趕走我！伊莉絲，我告訴你，絕無可能！”

他抽出魔杖，對着空中大聲喊出那句他在心裡念了千萬遍的咒語。

“Expecto Patronum——”

那根黑檀木魔杖杖尖湧現強烈的銀光，光團裡長長的翅膀張開，一隻熟悉的遊隼飛了起來。

伊莉絲終于露出了震驚的神色，“你為什麼——”

“因為你，伊莉絲。”奧利弗并不意外自己的守護神是這個樣子，不如說是他希望自己的守護神能是這隻花梨鷹。

“我平日裡吃喝玩樂，最大的愛好就是魁地奇，這也是我從小的夢想。”奧利弗看着那隻消散不見的守護神，終于确定了自己的心意。

“但從遇見你，我的生活多出了一份神秘。你就像是我永遠都抓不住的金色飛賊，别笑，麗茲，我知道我不太會形容。”奧利弗輕撫女孩微笑的嘴角，這是她今天晚上第一個笑。

“你的每一次遮掩隐藏都讓我想要探究你，想要打開你看看你究竟都藏了什麼秘密。我以為我是喜歡你，但我發現遠遠不是。”

女孩的臉尤有淚痕，她憔悴疲憊但又因他而生動。

“如果是以前，我聽見這樣一份秘密，我可能會猶豫要不要先躲起來，等到合适的時候我再沖鋒上陣。但是從你開口的那一刻，直到現在，我沒有任何一秒想要逃離你。

世人皆知格蘭芬多勇敢無畏，但也不是每個人都不懼怕死亡。我原以為我會害怕，但因為是你，所以我好像也不那麼在乎了。”

“當我沒有想着逃離你，反而一刻不停地想着要怎麼幫你承擔這份責任，想着如何拼盡全力才能讓你也活下來，我就知道，我不是喜歡你。”

男孩溫柔的聲音說着無人能拒絕的情話。

“伊莉絲，你的溫柔，你的堅定和你的勇氣都深深吸引着我，讓我想要成為與你一般的人。

我比我自己以為的要更着迷于你。

如果這種程度需要一個界定詞，那麼我想它會是愛。”

“我無比确認這份情感是愛。”

“伊莉絲，我愛你。”

"Olivier……"女孩輕聲呼喚着，第一次主動貼近了他，吻住他微微幹裂卻柔軟的唇。

他們動作輕柔，像是害怕驚醒一場夢。他們學會了在這一刻分享呼吸，唇齒相依，極盡纏綿。

于是，全世界在這一刻翻轉。

心意相通，天傾地仰。

這是一個與之前都不同的吻。

伊莉絲和奧利弗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