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莉絲打開房門走進去,對空無一人的走廊輕聲喊着,“再不進來就要關門咯!”
在麻瓜看來這一幕必定相當驚悚——空氣恍惚波動,模糊輪廓閃過時房門自行關閉,但巫師們都知道那不過是用了幻身咒的人。她正想調侃,卻被冰涼熟悉的唇堵住所有言語。
幻身咒失效,高大英俊的男生從模糊輪廓驟然出現,總是漂亮溫柔的眼睛裡滿是晦澀情緒,他好似不會再活到第二天那般瘋狂掠奪女孩每一寸呼吸,不肯給予她喘息的機會。
他顫抖的手追尋生者體溫摟住女孩的腰,并不是想要讓她貼合自己,隻是那般驚憂害怕——怕她會乘月光而去。
伊莉絲聽見粗重呼吸将熱氣噴灑掠過皮膚,她被動承受這個攻城略地一般瘋狂而絕望的吻,因她知曉自己是生者之罪。
直到她再也承受不住男生極具壓迫的力度一步步後退,直到她背靠牆面冰涼寒意鑽入骨血,纏綿至極的人伸出一隻手隔開她與石牆,即便如此—他仍然不肯放過她的唇舌。
似是要連身體裡的血肉都割舍抛離交予他性命,似是再也聽不見世界瘋癫刺耳的笑聲,她隻能緊緊依靠在戀人的懷裡,憤怒的、哀傷的卻仍然一刻不停守護她的戀人。
手指在那瘦弱突出的脊椎骨上劃過,這讓奧利弗清醒過來。他歪過頭把自己埋進女孩肩窩,他這會隻想安靜地擁抱她。
無需言語,他早已知曉她是生者之源。所以隻需要擁抱她,用體溫、心跳與呼吸去感受她。
他感受到女孩在他的袍子上蹭着,像是什麼小貓小狗愛做的動作,盡管情緒仍未平歇,但還是順從心意詢問她,“你在做什麼?”
“口水……”女孩小聲嘟囔,又讨好地抱住他的腰。
奧利弗簡直要氣笑了,怎麼有這麼蠻不講理的女朋友!
他推開伊莉絲,她臉頰通紅卻毫不掩飾露出的狡黠笑容,“赫菲斯托斯小姐,你知道你自己很不講理嗎?”
“伍德先生你想批評我也得先把你的手從我衣服裡拿出來才能顯得嚴肅一點好嗎?”
“不,我不想。”奧利弗也想耍賴。
他眉眼低垂不去看女友的表情,盡管手指下光滑細膩的觸感令他着迷,但他還是離開那瘦削身體,隔着柔軟布料重新抱緊她。
“你讓我感到了害怕,伊莉絲。”他歎息着說出自己的心聲。
“你靠在我懷裡,你聽不見我喊你的名字,隻是一遍遍地告訴我、要求我去找教授。”
“我本該是有力氣的——我一直都不曾懈怠訓練,但我抱起你時卻像是從未承受過遠超你的重量…你那樣輕,我總是怕傷到你…我不知道該怎樣做才能讓你感到舒适——哪怕你根本無法感受我。”
“你明明就在我懷裡,可我依然害怕,仿佛下一秒就會有人突然把你搶走,你會消失不見,再也不會回到我身邊。”
“但我也知道你沒事,你能笑能鬧,剛剛還跟我開玩笑。”女孩以極其微小的笑聲回應他。
“可直到那一刻我才發現選擇與你一起面對那些是多麼痛苦。在你看來你隻是普通地睡了一覺,但這半小時裡我的心每一秒都在被所有未知的情緒焚燒——我甚至不敢去想象如果未來某一天終将失去你—如果那樣,我該有多麼絕望。如果那是最後,我還不如随你一起死了。”
伊莉絲在他懷裡掙紮想要推開他,他明白伊莉絲絕不會允許他做無謂的犧牲。
“我知道—麗茲你不願意,所以我也隻是想了一下,真的,頂多十秒鐘。”
“我想過無數種你離開我的樣子,那些沒有你的未來令我心碎,但我還是願意與你站在一起。如果你想要更少的犧牲,”奧利弗撫摸着女孩臉頰,“那我想要的就隻是每一個你都能在的未來。”
伊莉絲緊緊抱住他,“不會的,我不會讓自己出事的。”
“我們隻需要再等半年,等到那個命中注定的男孩進入學校,我們就可以知道這一切的結局。你說過的,他已經赢過一次了,所有人都知道。”
兩人沉默無言地相擁,在這光明到來的前夕。
微不可聞地歎口氣,奧利弗拉着伊莉絲到沙發坐下,“你從他們身上看到了什麼?有什麼新的變化?”
伊莉絲緊握他的手,用仿若來自天外的聲音虛幻缥缈地對他說:“我不止看見了更多,我還聽見了他們的聲音。
這個消息驚得奧利弗說不出話,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預言家能直接聽到未來的情況。
“這太瘋狂了……”他喃喃道。
“原本已經完全熟悉的場景又加入了新的變化,這讓我的大腦一時難以處理。”
“但我精神遭受沖擊不隻是因為預見了鄧布利多教授的死亡,”伊莉絲猶豫地開口,“還有斯内普教授。”
奧利弗用另一隻手抵住額頭,越來越多熟悉的人在未來會失去性命,但斯内普教授是他和伊莉絲都沒想到的。
“先從你更加熟悉的情況說起吧,鄧布利多教授幫我們給上午的課程都請了假,所以我們時間充裕。”
伊莉絲不由感歎鄧布利多教授的睿智,随即開始梳理今天發生的一系列事情。
“首先是佩娜,我從那些聲音中分辨出來那裡不止她一個人,很多人同時被抓進去遭受折磨,我們之前所想的某個食死徒家裡的地下室可能沒辦法裝這麼多人。所以隻有一種可能……”
“監獄。”奧利弗敏銳想起攝魂怪駐守的那片區域。
“是的,有人建造了新的監獄,或者他們搶奪了某一處監獄的歸屬權。”伊莉絲呼吸一滞,英國魔法世界哪來那麼多不被麻瓜發現的巫師監獄,但或許魔法部會掌握普通巫師所不了解的訊息。她不願去深究這個問題,繼續講述其他變化。
“弗雷德身上出現了新的場景…弗雷德确實是在霍格沃茨的那場戰争中犧牲的,他是在和珀西開玩笑的時候被人……”伊莉絲知道奧利弗與珀西這個舍友不太能合得來,但對他仍然尊重。
“珀西很痛苦。”
奧利弗抿唇,勉強地笑笑,“喬治呢?”
“沒有看到喬治,他們不在一起。”伊莉絲也對這個新的景象很不理解,為什麼看到的場景與上一次不一樣?為什麼這個場景裡沒有喬治?但這個問題暫時擱置不提,現在應該解決其他問題。
“然後是鄧布利多教授。”
伊莉絲并不意外他的死亡。
“他中了索命咒,在學校裡很高的地方——或許是天文塔,他從那裡墜落。他看起來比現在要虛弱,似乎受到某種折磨。但他眼神平靜,我知道那是他早已為自己準備好的結局。”
“但有人在笑。直到死去,他都聰明地用他的眼睛告訴我那是食死徒闖入了學校,他們殺害了鄧布利多教授。”
奧利弗從過往經驗思索推測出一個觀點,“恐怕是學校裡某一條密道被食死徒掌握了。”伊莉絲也點頭,“我也是這樣想的。”
上一個話題結束,伊莉絲不可避免陷入幾秒沉默,她要說起他們都很意外的那個人。
“斯内普教授是唯一一個沒有被咒語殺死的人,他似乎被人割開了喉嚨,他一直捂着,我看不見,但他的傷口血流不止。”
“但所有人都知道斯内普教授是毫無疑問的大師,魔藥、決鬥——而且幾乎沒有人知道他精通大腦防禦。”奧利弗很難相信一位驚才絕豔的教授會以這樣普通的方式死去。
“或許是黑魔法,隻有極緻的邪惡才能讓所有魔藥都失效。”伊莉絲停頓一秒,因為她疑惑另一個問題。
“但他在死亡之前是有人陪同的,有一個人看着他死去。”
“斯内普教授讓這個人看着他。”
奧利弗不禁為這不同尋常的終局而顫抖。這是最毫無頭緒的死亡,但顯而易見,斯内普沒有任何掙紮求生的行為,甚至要求别人目送他走向死亡。
“Lizzy,這太平靜了……”就像是另一個鄧布利多教授。“格蘭芬多有人說他年輕時極為迷戀黑魔法并且在這方面頗有研究,他很可能是食死徒。但你看到的這個場景不像是食死徒會有的下場。”
伊莉絲也明白這一點,“鄧布利多教授讓斯内普教授來教我大腦封閉術,這證明他信任斯内普教授。”
“至于布巴吉教授、唐克斯和塞德裡克,我會找機會再看看的。”伊莉絲周身泛起疲憊困倦。
奧利弗輕輕抱住她,女孩的肩膀并不寬厚卻承載太多壓力。“下次麻瓜研究課我們坐一起,我提前占好靠後的位置?”
“好。”
“塞德裡克比較好找,我們可以提前等在禮堂門口等他來了再裝作吵架你趁機看看他。”
“好。”伊莉絲笑了,她偶爾也喜歡被人擺布的感覺。
“唐克斯現在是七年級學生,可能會出現在圖書館,這我沒辦法幫你什麼。”
“沒關系,我自己去圖書館碰碰運氣。你還是去魁地奇球場看好那兩個遊走球吧!”
兩人很快定下來粗糙但大緻可行的計劃,四目相對時不約而同笑出聲。
他們是一對戀人,是朋友、是知己,更是戰友。
兩人平靜又溫馨地擠坐在一起,奧利弗伸手摸進校袍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