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個教室的人都轉過頭看向那個仍然站在原地、低垂着頭的女生。
“咔吧!”她手裡的羽毛筆斷裂了。
“赫菲斯托斯——自作自受了,是不是?”傑瑪沙啞的聲音帶着調笑意味。
伊莉絲把羽毛筆扔到一邊,痛苦地捂住臉,“别說了,傑瑪。我隻是不想放棄課堂平時分……”
大家憋着笑紛紛站起來,奧利弗也忍得很辛苦,幫她收起羽毛筆的屍體。
“麗茲,雖然我不該笑,但我得說你确實寫得好。”佩内洛努力表現出哀痛來安慰好朋友,但那藏不住的笑意還是出賣了她的幸災樂禍。
伊莉絲沒好氣地彈了一下她的額頭,“沒你好。他讓鳥兒展翅高飛——”
“伊莉絲!”佩内洛擡手捂住她的嘴巴阻止她再念下去,“你說得對,我們也是要平時分的。”
傑瑪從前面位置走過來,“我現在開始期待學習小組的第一次學習了,伊莉絲。”
“我隻能說,不會比洛哈特更差,起碼我們不用互相贊美。”
幾個人互相看了看,發出放肆的笑聲。
伊莉絲亦步亦趨地跟着奧利弗下樓來到禮堂外的樓梯拐角處,“我覺得我都沒力氣吃飯了,真是太丢人了……”
男生緊抿着嘴唇一言不發,竭力抑制住笑意,他怕自己張嘴就會笑出聲。
“别忍了,想笑就笑吧。”伊莉絲翻了個白眼。
幾乎是一瞬間,奧利弗大笑起來,他笑得直不起腰,差點要把伊莉絲也拽到地上去。
“哈哈哈哈——麗茲,我真沒想到他居然讓你念自己的作業!”奧利弗揉着肚子,短短幾分鐘笑太多次有點受不了。
“如果我知道他會讓我自己念,我甯可不要這課堂分了。”她咬牙切齒道。
奧利弗站起來,“麗茲,你為什麼甯願寫論文也不願意給他寫一首贊美詩?說實話,寫這種文章對你的折磨更大。”
女孩幽紫眼睛裡閃動着燭焰,聲音空靈,“Olivier,你真的不知道原因嗎?”
他挑了挑眉,雖然心裡早已有所猜測,但執着于聽到她親口說出的答案會讓這一切更有意思。
緩慢地貼近她的耳朵,直把女孩逼到退無可退,他的手輕抵在牆面上,“告訴我,嗯?”
伊莉絲知道這是一個多麼暧昧的姿勢,卻仍然笑得魅惑。
“他使天空純淨明亮,
他使萬物熠熠生輝,
如盛夏朝陽,
從不吝啬光芒。
我顫動心緒,如高懸明月,
也為這光芒而皎潔。”
氣音在耳邊流轉,“我隻會寫情詩,這可怎麼辦呢……”
他的眼神晦澀,喉結微動。
“月亮小姐的情詩會落向哪裡呢?”
“如果太陽先生不願意接收這封信,那它落向洛哈特的桌面也不是不可以。”
他的胸腔震動,仿佛從骨頭裡傳出低沉的笑聲。
“不,當然不可以…”他低頭捕捉那紅潤的唇,“隻能寫給我。”
昏暗沉默的樓梯下方,永遠沉寂着少年少女們熱烈直白的愛意。
他們的身影在跳動的燭焰中斑駁,唇舌交纏,交換彼此的呼吸。
伸手為她擦去嘴角的濕潤,奧利弗彎腰撿起兩個沉重的書包。“或許,現在有力氣吃飯了?”語氣裡滿是笑意。
女孩的眼角微紅,斜睨了他一眼,“愛人的吻能讓人擺脫那個蠢貨帶來的心理陰影,看來以後每次上完課我都需要一次這樣的特别治療呢。”
“我樂意至極。”
整座城堡都在昏睡的星期六,迷茫困頓的格蘭芬多魁地奇隊已經被精神抖擻的隊長帶去了球場。他們有麥格教授簽過字的申請表,再也不會出現像上次一樣被人搶走球場的情況了。
拉文克勞塔樓裡三個人已經起了個大早,坐在空蕩的公共休息室裡小聲商量起來。
“相互攻擊?這是不是太危險了?”佩内洛看着這份計劃表。
希利亞德卻很贊同這個課程安排,“克裡瓦特,你是不是忘了這個學習小組裡都是什麼人?你對别人不了解還不了解自己嗎?”
佩内洛的眉毛高高挑起,“真是不巧,我不止了解自己,我還知道你拿到了黑魔法防禦術的O.W.Ls證書,希利亞德。”
“其實——我本來想在第一次學習變化咒的。”伊莉絲出聲打斷兩個人的争鋒相對,“但是密室…所以我認為我們應該盡快掌握實戰技巧。”
聽到密室,兩位級長都沉默下來。
“麗茲,你是不是——”
“霍格沃茨很可能隐藏着某種危險——人事物,我們都無法确定。”伊莉絲看向兩位朋友,“我隐隐覺得,這個密室非常不簡單。”
希利亞德放下那張紙,“我也這樣認為,如果是什麼人的惡作劇倒還好說,但如果不是……”
伊莉絲眯起眼,“有腦子的人都知道那隻貓的石化可不是那幾個二年級學生能做出來的,隻有高年級學到的石化咒才能做到,但涉及到曼德拉草——這很可能是一種黑魔法。”
有人在學校裡使用黑魔法。這是伊莉絲的初步猜測。
佩内洛也清楚,他們都是成績優異的學生。“我沒意見了,麗茲,我想你的擔憂是對的。”
伊莉絲笑起來,“今天需要請你們幫我個忙。”
幾個人開始寫下不同咒語的定義和使用方法,這些會變成學習小組的活動資料。
準備好第二天的學習資料,伊莉絲謝過兩位朋友就抱着書匆匆跑出休息室了,她的作業還沒寫完,希望圖書館還能有位置。
伊莉絲直到周日午餐前才寫完那些各要幾英尺長羊皮紙的論文,洛哈特的那份作業最難寫——給他寫贊美詩。
如果是讓她對着奧利弗·伍德寫下那些贊美之詞,恐怕天上的星星都能被她摘下寫進詩裡,但給吉德羅·洛哈特那個草包寫出哪怕一個詞都會讓伊莉絲覺得痛苦難言。
疲憊地用過午餐,伊莉絲努力睜開沉重的眼皮,爬回塔樓回宿舍睡覺了。下午還有一場魔咒對抗,她必須全神貫注。
傑瑪走出女生宿舍長廊,剛踏進公共休息室就看見那個坐在長沙發上的男生,他正拿着一本書翻看。
“特倫斯。”她鬼使神差在這并不算冷清的休息室裡喊出他的名字,并且不意外地看見他投過來平靜深邃的目光。
“傑瑪,晚上好。”他站起身,寬大的手掌輕松地握住那本書,“現在走嗎?”
他絲毫不掩飾自己與她相識并且有秘密這件事,而他熟稔的态度也讓不少人再度露出探究的神色。
特倫斯在宣示他的意圖。
傑瑪輕笑,“嗯,該走了。”
她沒有反對這種昭然若揭的态度,如果連這種心态都沒有,那自然是不能與她相配的。
斯萊特林們有自己的遊戲風格。
而很顯然,傑瑪下注的這場遊戲裡,特倫斯是一個恰好讓她滿意的人。
他們來到八樓,傑瑪靠在牆邊輕輕喘氣,六年級以來放棄天文學後幾乎沒怎麼爬過高樓層的她竟然感到一絲吃力。
特倫斯用那本書扶住她的小臂,親密又隔着禮貌的距離,溫柔卻疏離的接觸。
傑瑪擡頭看向他,他的眉頭微皺,“還好嗎?”他的語氣透着關切。
這是一個極有反差感的人。他淺棕色的頭發從不淩亂,英俊面龐上屬那雙藍色的眼眸最特别,它們溫和平靜,就好似永遠不會做一些出格的事情。
但他驕傲自負的話語、他越過社交距離的手臂還有他狂烈的吻都告訴你,他是個再明顯不過的斯萊特林。
她抽走那本書遞到他的另一隻手上,“我不喜歡這本書,太硬了。”
她的手隔着黑色柔軟的校袍按在了男生的胳膊上,結實有力,足以支撐她全部的重量。
傑瑪滿意地笑了,她直視那個樓梯拐角,語氣顯得愉悅,“我喜歡這樣。”
特倫斯低頭眯起眼,白皙修長的手指與那黑色形成強烈的對比,微弱的溫度穿透布料抵達他的身體。他勾起嘴角,“我恰巧也更喜歡這樣。”
腳步聲響起,樓梯拐角處出現一個身材高挑的金發女生,她仿佛沒有看見兩個人的手都在做什麼,隻是語氣冷靜而友好地開口,“傑瑪,希格斯,晚上好。”
“晚上好,伊莉絲。”傑瑪并沒有把手從男生的胳膊上移開,反而緩緩下落直到抓住了他的手腕。
他的呼吸變得輕緩,女生的手指像是一隻偶然落在他身上的蝴蝶,稍微動彈一下就會驚走這份美麗。
“特倫斯,下次我會喜歡這樣。”
她高傲嬌縱的話語讓他低笑出聲。
“好。”
他輕微用力離開她的指尖,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下次就是現在。”
心髒脫離規律急匆匆地跳動着,他的指尖仿佛流淌出令人訝異沉醉的魔藥,滲入肌膚,混入血液。
傑瑪第一次聞見男生身上的氣息。
橡木的味道混雜廣藿香纏繞在她的手腕上,如他的眼眸,如他的心緒。
她輕笑着走向那扇門。
特倫斯·希格斯,我想我有一點喜歡你了。
或許不止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