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歸木獨自一人坐在廊下,仿佛與這世界的一切隔絕開來。
輕風拂過,帶來絲絲涼意,但他并未察覺。
歸木神情落寞,無措地看着手指彎曲又開合。
他幾乎是逃一般慌亂地離開那裡。
歸木擡頭看着天空,是一如既往的圓月,本丸裡的景色沒有變化,沒有時間概念,他已經不知自己在這個世界待了多久。
恍惚間,他好像忘記了另一個,自身從未出現過的時間該是何種模樣。
清冷的月亮包容地将光輝灑滿地面,歸木看得出神,金色的眼睛卻灰暗下來。
“月亮很漂亮,太陽呢?”
在另一個他所不知道的時間,在陽光下的各位,是何種模樣。
必定,比現在要美麗得多。
在黑暗的掩護下,沉默的手伸出又收回。
少年年輕的手推開半掩的門扉,沒有驚動任何人,隻留下一陣輕微的木頭摩擦聲,随即消失在夜的寂靜中。
桌上已燃起一支蠟燭,跳動的火苗為房間添上了一抹暖意。
低沉的聲音在暗處響起,“你來了。”
歸木緩緩步入昏黃的燈光下,他有些局促,但仍是走了進來。
“吾一直在等你。”
“我知道。”
兩人坐下,無需過多言語。
窗外的世界逐漸淡出,隻剩下這兩道身影在光影交錯中勾勒出一幅幅畫面。
随着夜色漸深,蠟燭的火苗也漸漸變得微弱。
……
熟練的擦拭刀上的灰塵,歸木的眉頭輕輕皺起,嘴角不經意間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苦澀笑意。
本丸裡擁有活動能力的付喪神越來越少,鬼面的行動愈加肆無忌憚,他已經不在乎時政是否會發現他做的事。
“主人,不要焦急。”前田藤四郎悄無聲息地來到他身邊,“還有我在。”
鬼面不能用契約對他進行絕對壓制,前田藤四郎時本丸中唯一擁有反抗能力的付喪神。
他試圖幫助兄弟們,但時至今日,事實證明,他做不到。
前田藤四郎很難過。
此刻看着歸木失落晃神的模樣,付喪神更是像是被揪住心髒,一陣一陣地痛。
歸木微微擡頭,迎上了前田藤四郎那雙金色的眼眸。
就在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另一個自己,那個同樣承受着巨大壓力,内心滿是不安的自己。
密閉空間裡被虐待的藥研藤四郎和五虎退。
安靜到詭異的本丸。
靈魂不願醒來的鶴丸國永。
反複受重傷的燭台切光忠。
被淩虐到血肉模糊的三日月宗近。
無法發出聲音的壓切長谷部。
徹底回歸本體的破碎短刀……
一樁樁一件件,不停地刺激歸木的神經,他眼中閃過一絲堅定,手指蜷縮又松開。
周圍的一切都被昏暗的燈光染上了一層溫暖的色調,唯獨歸木臉上的表情顯得有些沉重。
長時間的沉默,歸木視線落到前田藤四郎身上,付喪神蒼白的臉色落入眼裡,他緩緩伸出雙臂,将小短刀攬入懷中,腦袋放在毛茸茸的頭頂,将其整個圍起來。
前田藤四郎的身體略微顫抖了一下,随即放松下來,任由自己靠在歸木廋弱卻堅實的胸膛上。
他的雙手緊緊抓握着歸木的衣襟,仿佛抓住了最後的安全港灣。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放慢了腳步,周圍的空氣都變得異常凝重,但在這份重壓之下,卻有一種奇異的甯靜。
他們就這樣靜靜地坐着,呼吸聲和諧地融為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