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無骨定定地看着他,那雙他讨厭的充滿厭棄的眼睛此刻露出生機與故意的挑釁,卻意外的……令他心安。
“此身不是蠢貨,故意激怒是無用的,既然你不是他,那請說出目的。”人間無骨按耐下心中被挑起的憤怒。
見此,本就不擅故意做惡人的歸木苦惱:“我好不容易擠出的話……好吧,大體來說我需要你的幫助來搜集一些證據。”
人間無骨疑惑道:“為什麼要做這些?”
一個莫名其妙出現在審神者身上的意識,他不得不防。
“我是歸木,你可以認為我是……青平的第二人格。總而言之,我十分讨厭他,他做的事情可不止不動行光,你以為你知道的是他唯一的罪惡嗎?”
“在你所無法看見的時候,他做的事,一樁樁一件件,都惡心至極。他是人類,我們便用人類的規則來懲罰他。”
歸木笑得溫柔:“你要知道,死不是最痛苦的,生不如死才是。”
人間無骨欲言又止,空氣中開始彌漫沉默,呼吸聲變得微不可聞,窗外偶爾傳來夜風拂過樹葉的沙沙聲,時間被無限拉長。
歸木不擅長勸說,他甚至說不出太多有道理的話,他能做的僅僅是把自己的想法與立場告訴人間無骨,然後讓對方開始抉擇。
而且,他也在試探,試探自己與共用身體的人分離開的條件是什麼,究竟是死亡還是惡人得到懲罰。
但他願意等待。
許久,歸木再次開口,那一張總是看不起一切的臉此刻慈祥而溫柔:“你不願意,我也不會逼迫你。畢竟合作是雙向的選擇,隻有雙方都對合作的事情盡心盡力,最後才能得到成功的結果,否則都是無能為力。”
他也願意退步。
人間無骨身子顫抖着,兄弟在眼前逝去而無能為力的模樣不斷在腦海中重複,擊打着他緊繃的神經。
作為一名喜愛書法茶器的文靜角色,他好像一直都平平淡淡的。
将悲劇歸作于自己沒能力保護好兄弟,但是在一次夜間不慎聽到主人詛咒的自言自語後,他才明白,在這個本丸中不是五花刀就是罪惡。
他重要的兄弟在審神者的眼中不過是一把無用的一花短刀。
所有的意外他都可以接受,唯獨不能接受來自主人的背叛。
為什麼呢?并肩作戰帶來榮譽,得到的竟然是因為所謂稀有度被随意抛棄的結果。
過于諷刺,過于悲傷,過于掩飾……
人類到底是怎樣的一種生物?用一個美好的表面打造他人眼中的自己,然後在擁有絕對權力的存在面前,将自己視為主宰者,随意揮霍生命。
但是審神者和付喪神,本應是由契約延伸至心的共同體。
但在青平的眼裡,付喪神是徹底的玩物,不過是一個讓他開心的存在,隻要不喜歡,都能随意丢棄。
直到現在,他也沒有得到讓他滿意的。
人間無骨是對審神者十分忠誠的存在,他隻是道:“不可以……弑主。”
人間無骨是忠誠的刀。
歸木笑意加深。
“既然說使用人類的規則來懲罰他,自然不會了。”歸木安撫,“法律的懲罰需要證據,而我們的合作,就是尋找證據。”
人間無骨緊繃的肌肉放松下來,它呆呆地回應:“唔姆……好。”
人間無骨同樣愛護兄弟。
看着從備戰時勇猛好鬥狀态進入平常文靜狀态的付喪神,歸木松了一口氣。
他一錘定音:“那麼,證據的方向……”
“是通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