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地把失蹤在外的霍小樓主遣送回家之後,衛绮懷便開始對照地圖,尋找接近蔚海樓禁地的方法。
蔚海城之所以叫蔚海城,是因為建城之際東臨内海,那内海便是蔚海,後來由于頻遭水患,才遷城至此——不過,蔚海依然是抵禦妖族入侵的一道防線。
根據蕭元的指引,蔚海樓的禁地便位于蔚海附近的一處山谷中,谷口形似彎月倒懸,鬼斧神工,應該很好找。
但是,蔚海畔多丘陵,遠遠望過去,青灰色的低矮山影隐在海霧中,綿延無盡。
——這哪裡能看得出彎月狀山口啊!
崔瓒禦劍行空,劍下三丈還吊着那半死不活的魔族,她站在劍上,擡臂沖衛绮懷劃了個方向,支使道:“我去那裡找,你去那裡。”
衛绮懷尋了處山頭站好,目光移向崔瓒拖着的男人,躊躇道:“要不先把這家夥扔到哪裡?要是把他帶到蔚海樓禁地的時候他又醒了可怎麼辦?畢竟那是禁地,我們擅自闖入已經相當不妥,帶着這家夥更是不敬……”
等等,這樣一想,果然還是應該及時斬草除根啊!
崔瓒:“我就說該殺——”
“不過留着他還有用。”衛绮懷想了一想,又立刻推翻了自己方才的想法,“他來曆不明,你可還記得,在蕭家和妖族的恩怨中,我們并沒有聽見關于魔族的字眼兒,為何魔族會及時截住霍尋?就算霍尋運氣确實好不到哪裡去,但他能跟得上獨自離開、去調查前任霍樓主意外身死之事的霍尋,又暗算于他,委實不可小觑。”
“可以先從他嘴裡審出消息來,”崔瓒說,“然後再殺了他。”
衛绮懷建議道:“留在我們手裡,或許還能當人質。”
崔瓒對此不屑一顧:“魔族從不在意同伴生死。”
“我說,兩位看上去比我還要了解魔族啊……”一個弱弱的聲音從她們身後響起。
衛绮懷掄起劍柄。
“等等!”這個重視風度的男人,在領教了眼前兩人不由分說的暴力後,俨然已經失去了他引以為傲的冷靜,隻在崔瓒的拖拽中奮力撲騰,展示他充沛的求生欲,“且慢!兩位姑娘!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衛绮懷沒給他留什麼可商量的餘地:“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遺言也行。”
崔瓒則道:“兩次就被打服了,魔族男人果然無甚骨氣可言。”
“……”對方被她了噎個半死,但好在身殘志堅,還能調整心情,投誠道,“兩位,在下知道那禁地位于何處。”
“還算有用。”崔瓒略一點頭,一甩手中的縛靈索,“帶路。”
“……”衛绮懷瞪他半晌,轉頭瞪崔瓒,“慢着,那不是蔚海樓禁地嗎?喂,那可是禁地啊,崔瓒,他為什麼會知道?”
崔瓒語氣平靜:“魔族素來狡詐,不奇怪。”
衛绮懷崩潰:“不要試圖合理化這種事情啊!這時候你怎麼不追究了!您那刨根問底的習慣是僅我可見嗎?!”
崔瓒瞥她一眼,一言不發地抽劍,劍風掃在男人的頸上,向她示意:“他就在這裡,你質問我作甚。”
沒想到這兩人吵着吵着又把劍鋒對準了他,男人無語凝噎,将一口銀牙咬碎,不得不自證清白:“兩位,那禁地不遠,方才兩位要是願意往這劍底下仔細看看,未必不能瞧見……”
崔瓒:“……”
衛绮懷:“……”
哦,懂了,他吊在那裡,視野比較好,一下子就看見了。
一個禁地,怎麼會這樣好找?!
拜托,禁得一點兒都不嚴謹啊!
找到了山谷口,兩人并未直接進去,隻拖着那魔族,尋思着先把他處理好再辦事。
“處理”這兩個字她們說得輕巧,男人聽得冷汗直冒,主動提議道:“兩位留着我還有用,不若先去辦正事,再回來審問,在下必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你倒是知道用緩兵之計。”衛绮懷笑了一下,“隻不過你的消息來源再怎麼蹊跷,于我們而言,終究是可有可無的東西。我們若是因為這個給你逃跑的機會,那可就是因小失大了。”
“此地荒蕪,四野無人,在下初次來此,又被兩位縛住,若再加兩道禁制,可謂是插翅也難飛,哪能有逃跑的機會?”魔族急聲解釋,見兩人一臉信他不如信邪的冷漠表情,又用目光指着遠處一處岩壁,恨不得指天發誓,“那岩壁上有一石台,擡眼便能瞧見——兩位姑娘若是信不過,不若把在下放在眼皮底下,在下就算再怎麼想逃也不至于跳崖罷?”
沒見過要死的人上趕着給自己選棺材的,衛绮懷稀奇了一會兒,勉強同意了這個建議。
不過處理他的是崔瓒。
衛绮懷看着,欲言又止,止又欲言:“你已經把他五花大綁成那樣了……為什麼還要扒他的外袍?”
“他裡衣是胭脂色的。”崔瓒說,“一眼就看得見。”
衛绮懷:“呃,的确可以做個标記,但是脫成這樣,實在有傷風化——”
崔瓒橫她一眼,充耳不聞:“迂腐。”
衛绮懷:“。”
當男人被扒下罩袍頭朝下吊在石台旁的枯樹下時,衛绮懷不忍地轉過頭去,沒有端詳他白裡透紅紅裡透紫的臉色。
……噫,士可殺不可辱,還不如體面地送走他算了。
兩人處理好了後顧之憂,一同踏入山谷。
據蕭元所說,這片山谷并沒有太多禁忌,也沒有什麼寶物,之所以叫禁地,是因為這裡曾是初代蔚海樓建立之時定下的先人埋骨之地。
世代蔚海樓長老,不出意外都會埋葬在此——為了避免後人驚擾先輩安息,自然要設為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