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在道長醫術高超,使得他們一次又一次在瀕死邊緣存活。
日複一日的訓練,兩人終歸是找到了最适合自己得劍道,一個金道,一個木道。其餘相佐。
***
十月了,馬上就是傅彩霞的生辰了,今日他們坐在後山的草地上,傅彩霞的心中空落落的,或許是有些惦念爹娘吧,又或許是其他的什麼吧。
晚間的風吹拂着二人,他們,似乎變了模樣,似乎又還沒有變幻模樣。
清風吹動,那條紅發帶還在身後飄着。
“霞兒。”陸硯塵輕喚。
“嗯。”傅彩霞輕答。
“馬上就要及笄了?可有想要的?”
“嗯——”傅彩霞仔細思慮了一番道:“沒有。”
陸硯塵心疼道:“傻霞兒,怎麼會什麼都不想要。”
傅彩霞道:“哥哥,生辰,還有你陪着我,足矣。别的,不想再要。”
陸硯塵道:“這算什麼想要的,我本就會一直陪着你。”
傅彩霞笑道:“我想要的太大,太多,我不敢再給自己求願,也不敢再要什麼,我怕要多了,便什麼也沒有了。”
她看向陸硯塵的眼睛,又重複了一遍:“如今你陪着我,足矣。”
“嗯。”陸硯塵也注視着她的眼睛,心疼的揉了揉她的頭。
***
生辰前夕,辰時,傅彩霞再到禅房入陣。
陣法中,是愉都繁華的景象,好像那日的狀元遊街,好熱鬧……
垂髫耄耋,炊煙熱竈,四下祥和,天下皆安。
不知如今現實中的愉都是哪副光景?朝堂之上如何了?皇上如何了?百姓如何了?
她掏出錢袋子在那條街道上買了個熱包子,這個賣包子的老伯,跟愉都商鋪的那個人一模一樣。
虛實真假,萬物陰陽,她暗歎了口氣,鏡花水月啊。
跟着記憶中的索引,她來到了那個曾經和哥哥被欺負的老伯家中,不知道那位傳屍病的小兒如今如何了?
推開門,走進去。
堂屋傳來低低的誦經聲,循着聲音找去。之見堂屋正廳,一個老婦人正端正的跪在蒲團上,雙手合十,閉眼誦經。她的音調聽着真誠、懇切,是位忠誠的信徒。
傅彩霞朝着神像看去,那擺放神像的神龛上漆不是那麼的均勻,顔色有深有淺,形狀也不是那麼闆正。不像是專業木工的手筆,當是主人家自己雕琢的。
再看裡面的神像,能看的出不是很大。但傅彩霞仍是看不清楚神像的樣子,隻能瞧見一團光暈,越看越模糊,同城隍廟中的情形無差。多看一會兒甚至會感到頭暈,她趕忙低下頭,避開了視線。
陣法中的神像也看不清楚嗎?我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看不清神像?這世上真的有神佛嗎?
老婆婆太過專心,這時才注意到身後站了人。放下了合十的手掌,擡頭問道:
“姑娘,你找誰啊?”
“我找……”傅彩霞的話到嘴邊,又想起自己并不知道老伯和那位小兒的姓名,隻能道,“婆婆可有孫兒患傳屍病?”
老婆雙手支着蒲團艱難起身:“姑娘認得我的孫兒?”
“兩年前曾見過,他可還好?”
婆婆又轉身對着神龛連連作揖,眼中噙淚:“神明慈悲,如今安好。”
與神明何幹?若這事上真有神明,百姓的苦難她怎麼一分也看不到?她在心中暗暗的咒罵着婆婆日夜跪拜的神明,嘲笑神明的無能。
“我能見一下老伯和您的孫兒嗎?”她道。
“好,姑娘随我來。”
老婆婆在前面為她引路,一走一跛。褲腿的膝蓋處更是被磨得發光,補丁添了一個又一個。
“婆婆,您的腿?”傅彩霞問道。
“啊呵呵”婆婆臉上挂上慈祥和藹的笑,“為我孫兒,誠心求神。”
“什麼?”傅彩霞聽不懂她在說什麼。跟着婆婆來到了東屋。
那小兒躺在榻上,好似長高了不少。穿着發白的裡衣,孱弱的靠在床頭。觀其胸口的皮膚,身上的水泡當是消了吧。隻剩下一些消過水泡的淤黑。
老伯坐在床邊木凳上,正一口一口的喂着米粥。但那小兒喝兩口就要咳半天,一碗米粥不知要多久才能喂完。
“老頭子。”婆婆輕聲喊。
老伯轉過身來,看到傅彩霞,看向婆婆問道:“這位姑娘是?”
“我是……”
她正準備開口說她是愉都戶部尚書府傅彩霞。可忽地想到如今她已是亂臣,早已離開家,族譜去了名字。她已算不得戶部尚書府傅彩霞。
那她該怎麼介紹?是傅彩霞?傅彩霞是誰?又為何到此處來?
這是陣,她是一個外來人,也不屬于這陣中的任何地方。思慮後開口道:“我自天外來,為九天神明,特來此渡化,佑你家宅平安,萬苦釋然。”
兩位老人家聞言立馬肅穆起來,老伯立馬放下了米粥,同老婆婆一同跪了下來,感恩戴德的沖着傅彩霞磕頭,眼中盡是感動的淚水:“多謝神明庇佑,多謝神明庇佑……”
傅彩霞見此情形,愣在了原地。這陣中人雖是假的。可自己入了這麼多次陣,知曉他們的思想都是真實的人才有的思想,為何會相信如此拙略的謊言。
尴尬地扶起她們,走到榻上那個孱弱的小孩子身旁,輕聲說道:“生來如此,非你之錯。今日神明和你締約,他日你身好之時,我再來見你。”
小童像信仰似的看着她,張口要說些什麼,常年咳嗽壞了聲帶,嗓子中嗚嗚呀呀撤出幾聲很難聽的調子,可兩年前他還說得出完整的話,不是說如今安好嗎?
她心中不适,又轉身盤問婆婆的腿。
她說,這是她隔幾日便從家中出發,三步一叩拜,穿過一千五百台階,上神廟為孫兒祈福,就這麼整整堅持了七年……
任誰看不出,照這樣下去,這小孩兒沒什麼活頭了,這算什麼一切安好?而面前這位老人所跪拜的神明又在何處?她緊緊握着拳頭,有種立馬将神廟砸了的沖動。
可她們信神佛保佑,誠心求神之人,都是走投無路之人,這是他們心中最後的惦念和期許。因為心中之愛,他們成為神明最忠誠的信徒。
傅彩霞想起外面的豆腐車,轉移了話題:“如今豆腐好賣嗎?”
“神明庇佑,好賣,好賣。”
若是好賣,這麼疼愛的孫兒,米粥之中,為何水比米多啊?她看着兩位老人,不想再聊下去了。
陣法而已……
她朝兩位老人辭行,臨走時,将自己的荷包挂在了大門裡側的門插上,盡管裡頭沒多少銀子。
出了門,走在街上,這次的陣法很奇怪,她沒察覺到生門,也沒察覺到死門。不知是道長提升了難度,還是自己因為什麼受了幹擾。
走着走着,便走到了自己家中。她進了門,看到娘親、爹爹、哥哥傅敬亭和哥哥陸硯塵。小核兒也站在一側。膳房中,她們正說說笑笑的談論着什麼。
哥哥和哥哥?他們怎會?怎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