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躍然等了半晌，除了一個‘嗯’字，什麼理由和解釋都沒有，有些不悅地說：“我不怪你，你回來上班吧。”

顧遲：“？？？”

邢卓是個沒脾氣的，是條不咬人的啞巴狗，林躍然習慣了對方全盤接受的态度，看見那三個問号，腦子瞬間發懵：“你什麼意思？”

顧遲反問：“你什麼意思？”莫名其妙的。

林躍然被他不溫不火的态度搞得心火亂竄，壓着怒氣說：“你不想回來上班了，是吧？那好，我尊重你的決定。”

顧遲滿臉問号，辭職是他個人的選擇，林躍然又沒發他工資，在這叽叽歪歪什麼勁，搞得欠了他多大恩情似的。

兩人的初識是在初二，那時候的邢卓半工半讀勉強能填飽肚子，某天，林躍然踹了踹邢卓的桌腳，扔給他一張百元大鈔，使喚他去幫他買煙。

林躍然是班裡的小霸王，除了不好好學習，抽煙喝酒泡吧撩妹，樣樣精通，邢卓不敢得罪他，隻得跑腿，随後，林躍然接過香煙，不耐煩地甩開邢卓捏着零錢的手說，賞你的。

校門口附近最貴的香煙，不過二十塊，餘下的八十塊錢，對當時的邢卓來說，意味着能填飽肚子，不會挨餓。

這件小事，或許就是邢卓對林躍然抱有異常感情的源頭。

隻可惜，林躍然從來沒想過回應。

邢卓的頭腦極其聰明，就算沒有餘錢購買各類輔導教材，也穩坐年級第一，課餘時間他得去食堂幫忙，每逢節假日，還得出去兼職賺取生活費。

自從孤兒院換了管理人後，他們的日子越來越難過，不是誰都像他這樣聰明又努力，能在養活自己的同時，兼顧學業。

一轉眼，邢卓以優異的成績進入B大，又遇上了林躍然。

後者時不時強拉上他去娛樂場所厮混，邢卓永遠是滴酒不沾，最清醒的那個，每次都負責将這群喝得爛醉的人安全送回酒店或公寓。

林躍然逐漸察覺出邢卓對他的态度有些微妙，那些場合裡，又不是沒有MB，隻是邢卓像塊石頭，又冷又硬，他一點睡的興趣都沒有。

一開始是覺得好玩，想逗逗這個半天悶不出個屁的面癱眼鏡仔，後來發現他在電腦方面天賦異禀，大一下學期就有能力在網上接私活，暗暗起了培養的心思。

林家是做進出口發家的，後來在房地産、影視娛樂、網絡遊戲等行業均有涉獵，不管在哪個行業，最尖端的人才永遠是供不應求的，于是，林躍然明示暗示，拉着邢卓去了自家公司。

從大一到現在，整整七年，林躍然充分發揮了渣男的演技，隻暧.昧不深入，俨然把邢卓培養成了獨屬于自己的免費勞力。

若要清算付出和回報，邢卓真不欠他什麼，雖說兩人在一起吃吃喝喝，基本都是林躍然付賬，但邢卓就是個陪客，陪他吃陪他喝，等他喝得爛醉，再扛回家照顧，比老媽子還操心。

過了會兒，林躍然又說：“新一代防火牆技術弄好了嗎，我出20萬，賣給我吧。”

顧遲不想說話，邢卓設計的新防火牆雖有欠缺，可再怎麼也值7位數。

而經由顧遲改造後的成果，其自主性、可控性、安全性、廣泛性、兼容性等大幅度提升，完全可用于軍事、航天等領域，林躍然的臉是有多大多厚，才能說出這樣的話。

顧遲無話可說，默默将林躍然拉入黑名單，世界果然清靜了。

還想提高籌碼，說服邢卓轉賣專利權的林躍然發現信息發不出去了，他反應過來，自己被對方拉黑了，氣不打一處來，揚手摔出手機，屏幕霎時四分五裂。

冷靜下來後，林躍然安慰自己，邢卓不過是得不到回應，有些心灰意冷罷了，過幾天就會回心轉意，搖着尾巴來祈求垂憐。

然而，事實是殘酷的，一周過後，邢卓還沒把他從黑名單裡放出來。

甚至，根本沒想起來還有這麼個人的存在。

時間回到甥舅見面那天，電腦發出‘滋滋’的聲音，顧遲看着屏幕上的亂碼，勾唇一笑，愉快地加入了遊戲。

視頻畫面自動彈出，頭發半濕的青年微眯着雙眼，好整以暇地看着端坐在書桌前的餘知非，潋滟的目光輕輕掃過他深邃的眉眼、挺拔的鼻梁、色澤淺淡的雙唇，像是在等着他的自白。

餘知非臉色微變，心跳好似漏了一拍，微張開口，卻忘了該說什麼。

“舅舅，這可就是你的不對了，”顧遲頓了頓，玩味一笑，“不過，誰讓你是我舅舅呢，我原諒你。”

許是因剛洗過熱水澡，青年雙眼濕潤，眼尾微紅，不需什麼額外的表情和動作，便有萬種風情撲面而來，他撩了撩額前的碎發，幾滴水珠沿着面部輪廓，滑入頸窩。

餘知非張口難言，整個人都快燒起來，眼珠子都不會動了，直勾勾地盯着對方。

他的黑客技術，不說世界第一，但整個華國沒有他黑不進的電腦，很顯然，便宜外甥青出于藍而勝于藍，怪不得他能查到那些隐秘。

“我們合作吧，”顧遲将新一代防火牆技術的雛形傳輸過去，并附贈了VR眼鏡的構想和人工智能的技術框架，“未來是屬于我們的，舅舅。”

這是試探，也是誘餌，沒摸清餘知非的态度之前，他斷不會将成品和完整的技術傾囊相授。

話音剛落，視頻主動切斷，電腦屏幕恢複正常，誘人堕落的小惡魔消失不見。

餘知非看着電腦屏幕上多出的文件夾，猶豫了會兒，終是按捺不住好奇心。

然後，一夜未眠。

撇開身份不談，青年是絕無僅有的‘稀世珍寶’，那顆頭腦所蘊含的知識超越了時代，無法用金錢來估量其價值。

那些看似簡單的框架，實則包含了制造所需的方方面面，就像是悉心梳理了每一根龐大的骨架，至于如何完善細節、鋪陳血管經絡、填補血肉、如何保養維修、升級重塑，青年隻提出了概念，具體細節隻字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