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嫁。”夏潇然被譚小虎領到賬房時,荷花正在跟她母親拌嘴。
她放下記賬的炭筆,看着滿臉關切的譚母說,“張縣令說要娶我,是想要讓我把公主的莊子當成嫁妝。”
譚母說,“他不敢吧?”
荷花歎了一口氣,将自己知道内情告訴母親,“他有什麼不敢,他可是當朝張相爺的族親,貴妃娘娘的堂兄。”
說到這裡她又緩和了語氣,“隻要我不松口,他拿我也沒辦法。不過你叫爹最近不要去城裡了,好好在莊子裡教書。”
夏潇然聽到這裡,終于敲了一下敞開的房門,跨進了門檻。被夏潇然阻止出聲的譚小虎不敢去惹可能正在生氣的姑姑,撒開腿跑回田裡去了。
“荷花姐姐,我來看你了。”夏潇然趕在荷花開口之前,先叫了人。
荷花果然沒在母親面前冒失的叫出公主的尊号,鎮定了一下便露出驚喜的表情說,“你怎麼來了,難道是宮裡有事嗎。”
說着她已經拉着夏潇然在賬房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又轉頭對母親說,“娘你先回慈濟堂那邊去吧,我們這裡有事情要談。”
譚母聽見夏潇然是宮裡來人,便對她笑着點點頭,快步出門去了。
夏潇然聽到腳步聲走遠才對荷花說,“昨天我的修行有所突破,已經學會了障眼法,才能白日出行。說明你這幾年的行善确實卓有成效,真是辛苦你了。”
荷花聽見這話一股成就感油然而生,手足無措的原地轉了兩圈,才終于冷靜下來。拿出一隻新杯子給夏潇然倒了一杯茶,“我不過是按照公主的吩咐辦事而已,何來辛苦?”
從最開始就是公主送來大筆的錢财,可以讓她放心的招人開荒,收養孤兒。
後來又是公主出主意,讓她挑選青壯跟陳武他們學習武藝,組建镖局,在洛都城内外跑腿送信。在三年間賺來源源不斷的銀錢,才能支持幾千個開荒的人不至于餓死。
去年,他們用綠肥法,堆肥法,終于将幾座山地改造成了良田,今年就被張家人給盯上了。如果不是有公主的庇護,張縣令可不會說要娶她做繼室,即便這老頭子比他爹還大兩歲。
夏潇然也知道張家想要謀奪她莊園的事情,最開始他們派衙役來追捕逃犯,抓了幾個在田裡幹活的人。是李大河去縣衙喝了一杯茶,才解決這件事。
隻是她沒想到,即便有太監出面,還有公主的名頭,竟然還是無法打消張縣令貪婪的欲望,明的不行就想來暗的了。
夏潇然喝了一口茶水,說完了高興的事情,還是要來解決眼前的麻煩。
想來想去,她再次不無意外的發現,這一切的禍端還是要歸罪到皇帝的身上。
随着皇帝的日益老邁,太子和三皇子的鬥争趨向白熱化。
太子是嫡長子,按理說應該名正言順,可是他的生母是皇帝最讨厭的太皇太後的侄孫女,已經早逝。而且為人古闆,不受皇帝喜愛。可是以張丞相為首的文人,卻堅持要推崇正統。沒有生下皇子,但也想登上太後寶座的貴妃,跟張丞相家聯宗之後,也堅決的站到了太子身後。
三皇子這邊有一位受皇帝喜歡的皇後母親,母族是武勳之後,還有武陽侯這位身負平叛功績的當朝第一武将做後盾。更重要的是皇帝喜歡為人風雅,而且長得最像他的三皇子。
可是别管這兩人的背景看起來多麼金光閃閃,他們兩個鬥争看起來就是菜雞互啄。
沒有人想要憑借自己的優越背景,做出一番功績來,徹底打敗對面的人。他們不約而同的選擇了讨好皇帝來争取繼承權。
今天你送一個雜技班子,明天我送一幅畫聖吳道子的《神仙圖》,後天就是一人高的玉石山子。然後就是各種白化動物的瑞獸,各種嘉禾,各種奇珍異寶,還有據說能延年益壽的金丹。
皇帝要享受最好的,但皇子太子們也會留下一些寶物自己欣賞,底下經手的人也不可能說做白工。
事到如今,官員們為了各自的搜刮已經到了無所不用其極的地步,他們已經看不上貧苦百姓手裡的那三瓜兩棗。已經磨刀霍霍,砍向了商人地主。
張縣令随便羅織罪名,就想要霸占一個宮女出來修建的莊園,因為他早就已經習慣了這一系列的動作,現在他說想要娶荷花,可能隻是想惡心人。
因為夏潇然站在縣令的視角想了一下,她這位九公主被寄養在皇後名下,自然也能算作是三皇子的人。而他是太子一系,就算不能拿公主如何,随便狂吠幾聲,也算是表明自己的立場了。
從現在的情況來看,夏潇然完全不懷疑,夏小狸曾經說過,晉國的氣運将盡,會在幾年之内迎來滅亡的事。
如今的局勢已經變成了一鍋熱油,随便一顆火星子落進去就要把它給點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