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城外又射來書信,說夏潇然在城外勾結流民亂匪,私鑄軍營,阻攔友軍征糧。匈奴人要晉國太子派欽差去殺掉夏潇然,限兩日内開門投降,否則打進城來必定屠城十日,殺得洛都城寸草不生。
夏潇然白天打退了匈奴人,就在門房裡睡了大半天,晚上起來吃飽了飯,又帶着夏小狸摸黑出去了。
她首先就在匈奴人的營地外面探查了一番,發現他們也是燈火通明,鞭笞着被擄掠來的百姓們晝夜不休息,打造着攻城的雲梯,十米高可直上城牆的沖車,可以向城内發射巨石的投石器。
可以看出匈奴人依舊仗着自家野戰騎兵的實力,料想城中人不敢出門來攻,就自在的制造起了工程器械。
對方今天早上在她莊上吃了敗仗,卻沒有亂了陣腳,看情況,聽語氣,似乎明天就要直接攻城了。
夏潇然隻在大營外山林樹影中逡巡了兩刻鐘,就抱着夏小狸遠離了營地,向着城中的方向而去。
夏小狸有些納罕的說,“我看你剛才的表情,以為你又要闖進大營去燒掉那些攻城器械呢,沒想到你這次卻能忍住。”
夏潇然苦笑搖頭道,“那分明是一個專門為我設計的殺局,我怎麼會中他詭計。”
“攻城器械原是跟糧草一樣寶貴的物資,怎麼可能在大營邊上做制造,何況……”雖然有些不忍,但夏潇然深吸一口氣後,依舊堅定的說道,“縱然是趕時間,也不會那般虐打工匠,不是想要趕工,不過是想要殺人而已。”
“你知道是計就好。”夏小狸伸出爪子點了點自己的鼻子說,“在那工地中間,我聞到了一股異樣的腥氣。”
她伸出尾巴探了探背後,有一處被隐藏起來的秃毛處,惡狠狠的說,“我死也忘不了,就是那隻惡狼身上的味道。”
祖靈本就在虛實之間,它完全隐匿身形藏起來之後,連夏小狸都看不見,隻是身上那股氣味暴露了它的存在。
夏潇然腳步不停,安撫的撫摸了一下夏小狸的後背,“雖然知道是計,但他這是楊謀,如果我不去,明天他們肯定就會攻城。”
此時夏潇然已經偷偷登上了洛都的城牆,卻看到兵臨城下的情況,面黃肌瘦的兵卒卻都東倒西歪,偷偷的隐在陰影裡睡大覺。
洛都城中垂發小兒都知道,守城的中軍分為兩種,少爺兵和雜役兵。少爺兵身寬體闊,走路帶風,光拿錢不幹活兒。雜役兵面黃枯瘦,忙時補城牆,挖河泥,閑時去主将家裡面當長工,沒工錢就換一口飯吃。
少爺兵不一定敢戰,但至少還有一把力氣,但這些人全都跟着皇帝一起跑了。留下的雜役兵也沒誰在意,因為城中的大人老爺們大部分想着投降。少部分将自家的私兵集合起來,等城破那一天沖出去逃命。
所以夏潇然對洛都城的防禦力不抱任何希望。至于匈奴人為什麼會那麼謹慎,那是因為除了中軍之外,城中其實還有很多武裝力量。比如大小幾百個衙門裡,也有上萬的捕快雜役,各家武将勳貴家的親兵近衛,文臣家中的護院保镖,全部統合起來也有幾萬。
這些會讓敵人感到忌憚的力量,從小學着垂拱而治外聖内王,卻隻學會了表面仁義道德,内在猥瑣膽怯的太子想不起來,也就不可能整合成一股力量。
所以匈奴人屢屢僞裝和談,擺出一副隻是來搶點東西,過後還會回草原去的假象,也是不希望讓城裡的人有機會凝聚出反抗的力量。
夏潇然在太子宮外偷聽了片刻,發現他們竟然在認真的商量,到底要派誰當欽差,帶白绫毒酒出城讓她自盡,再派誰出城和談。她也就直接打消了,跟這群廢物商量的最後一絲可能性。
她直接來到匠作監,看到李大河正點着蠟燭,跟工匠們一起制作火藥。
火藥不能見明火,這其實是非常危險的。可是匠作監人都已經報了必死的決心,決定等到城破那一天,在城裡放一場大煙花能帶走多少匈奴人是多少!
這可真是……。
夏潇然也不遲疑了,直接現身到李大河面前說,“太子欲開城投降,為保全自身,棄萬民于不顧。”
“我晉國人皆不願與此等奸邪共存于天地,我今夜便要殺進東宮,生擒此賊。”說話間她一拳在牆上開了一個洞,“爾等可願同往。”
“奴願往。”李大河自然是第一個回應,其他人也跟着齊聲道,“小人們願往。”然後紛紛起身去拿裝好包,裝好罐的火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