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洛陽城裡那座香火鼎盛的寺院裡,誰才是有法力的和尚。還有鬼鬼祟祟出現在九公主身邊的那隻小妖怪。
為了不打草驚蛇,他即便發現了蛛絲馬迹,也都沒有打擾,平時能避則避。因為他們也都不足為害,也影響不到他的謀劃。輕舉妄動,反而容易引起不必要的猜疑。
吳清風在内心盤算一番,既然感覺心慌意亂,便從衣袖中取出一副祖傳的玄龜甲,在月華之下起了一卦。
卦象曰。“所求皆從願。”
終于他放心了,或許那種令人感到不安的情緒,是他心中最後的一絲憐憫之情吧。因為他的行動必将掀起狂風巨浪,總有些無知無覺,無辜的人會被巨浪裹挾淹沒。
吳清風也沒想到,他自認為已經斬斷了情絲,也會對那些為他鋪成登天之路的白骨産生一絲憐憫,真是凡人的,無用的情緒。
月亮隐沒在黎明的黑暗中,等到初升的太陽重新照亮大地,又等到太陽慢慢上升到了中天,已經在建安行宮外等待了五天的王貞,終于得到了觐見皇帝的機會。可是皇帝在見到他的第一眼,便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不耐煩的說,“你傳遞上來的奏折也太荒唐了。”
“即便端柔在用些炮仗火攻小把戲,守住了洛都城,的确應該有些封賞,将她封為長公主也沒什麼關系,但洛陽可是堂堂都城,怎麼可能給她做封地。”
王貞做出一副欲哭不哭的表情,似乎有些老眼昏花的看着皇帝說,“陛下有所不知,為了給守衛洛陽的衙役兵丁們發賞錢。我等已經把能搜刮出來的銀錢全都用光了,那些聽到消息後跟陛下一起南巡的人,就帶走了洛陽城三分之一的人口。”
後來白忠則為洛陽解圍時,又搜刮走了為數不多的錢糧。這時候洛陽城正是春播的時候,連種子都湊不齊。短時間内恐怕無法再做晉國都城了。”
“那又如何?”隻要他帶着百官們重新回到都城,到時全國各地的物産還不是會重新彙集到洛陽,很快就能繁華起來。
王貞卻搖頭道,“匈奴人雖然未曾攻破洛陽,可是跟匈奴勾結的高麗人卻占領了萊州和青州一帶,那邊距離洛陽也隻有一二日的馬程。”
“既是如此,我怎麼不知?”皇帝終于正襟危坐起來。
王貞歎了一口氣說,“如今天下紛紛亂起,至使各處音訊斷絕。公主既然有勇武之力,陛下也當有些欣慰才是。不如給她應有的名分,使她名正言順鎮守北方,為您收複失地。”
皇帝依舊有些舉棋不定,“昨日武陽侯進宮對朕說,魏都已經攻破了成都府,殺掉了亂兵的首領王某,隻有一個小匪首順着金沙江北上,逃去了滇地,很快就能平息西南的叛亂。不如派魏都去收複青州,萊州。”
“也好讓小九重新回到朕的身邊來,讓皇後好好的為她擇一嘉婿,富貴榮華一生才是她應得的福氣。”說到這裡,他甚至還在為自己的愛女之情感到自得。
不過通過王貞的描述,皇帝已經接受了洛陽城如今的破敗局面,和危險的處境,也沒再提重新回洛陽都城的打算。畢竟建安這邊的行宮,也已經陸續建造了一百多年,足夠華美寬大。南方的風景也好,人也很美,連風都是和軟的,正适合讓他吟詩作畫,安度悠閑。
剛剛受過驚吓的心,需要一些香風暖雨來安撫。
王貞對于這個僅僅憑借血脈當上皇帝的人,從來沒有過希望,自然不會感到失望。可即便他很讨厭這套血脈論的規則,也不妨礙他用它來達到自己的目的,所以他對皇帝說,“魏家隻是外臣,陛下也不可對他們太過放權。公主卻是您的親女,既然她有能力,陛下何不成全。”
皇帝的孩子太多,他對于夏潇然的感情,還真比不上日日跟随在他身邊的武陽侯。但王貞提起内外親疏,皇帝也有些贊同。
“可是女兒終歸是要嫁人的。”
王貞聽到這話都感覺有些齒冷,有些唏噓,但他依舊面不改色的說,“公主如今年歲還小,至少五年内不必着急。等到五年後必定天下太平,海晏河清,也就沒有諸多顧忌了。”
這次皇帝終于點了頭,但他還是不願意将洛陽給夏潇然做封地,所以他沉思了良久才對王貞說,“鎮國的名頭戾氣太重,朕就封她個安國公主吧,食邑千戶,封地就選在萊州,讓她自己去打下來。”
“至于洛陽那邊,再讓她兼領洛陽刺史,總管軍政事物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