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狸守在倉庫裡的時候隻覺得百無聊賴,一朝解脫出來似乎也沒什麼事可做。她還是像從前那樣,亦步亦趨的跟在夏潇然的身邊,全然忘記自己化成人形的事,隻當自己還是原來那隻不惹人注意的小貓貓,别人卻無法忽視她的存在。
代表青州府本地士紳,前來觐見安國公主的許承宗和範永純,一邊對夏潇然說着恭維的話,一邊暗暗用餘光打量這位師姐。果然如傳聞中那樣容貌絕俗,又帶着某種妖異之感,說她能夠操控人心,也确能令人信服。
他們臉上的表情越加恭敬起來,最後站起身來,對夏潇然深深一揖道,“公主的大恩大德,我許家和範家阖族銘感五内,實在無法報答。聽說您最近在做安撫百姓,安埋遇難者的善事,請讓我們也派出家人,為您出一份綿薄之力吧。”
夏潇然看到許範二人深深彎腰時,露出花白的頭頂,内心卻絲毫不為所動。如果說他們兩家在高麗人占領青州府的時候,送錢送人的行為還能當作自保的話。現在到她面前來裝蒜,就是在試探她有沒有常識了。
被亂軍清掃過後,青州府的權力出現了暫時的真空。如果真讓這群地頭蛇接手了安撫百姓的活計,就是把這份權力親手轉交給他們。那些無主的土地,也就别想順利分配給戰亂中幸存下來的青州府百姓了。
夏潇然對權力和土地的歸屬權,早有自己的打算。自然不會讓這些人如意,但她依舊和顔悅色的應付着本地士紳說,“我收下你們的禮物,就算是接受了你們的答謝。餘者不必再提,天色也不早了,等所有的雜事都忙完,我再宴請諸位父老鄉親,兩位請回吧。”
“可是……”範永純還想再說什麼。
就見夏潇然忽然冷下臉來,對門口的侍衛說,“送客。”
眼看侍衛們的手握住了刀柄,許承宗連忙低着頭說,“小人告辭。”範永純沒敢再說話,抿緊嘴巴似乎在恐懼又似乎在隐忍着憤怒的情緒。許承宗隻得眼睛往外瞟,拼命對他使眼色。他這才不情不願的說了一句,“告辭。”
夏潇然看着他們的背影,終于露出一個真心的笑容。無論是用刀鋒敲打這兩個地頭蛇,還是跟他們和顔悅色的談話,都是先把人穩住的手段。等她把失陷的國土都拿回來,再慢慢處理這些于百姓無益的蛀蟲和背叛者。
等兩人的腳步聲完全消失在府衙門外,夏小狸扭了扭僵直的脖子,将手掌搭在夏潇然的肩膀上,放松了挺直的肩背。帶着點薄薄的嗔怒道,“你們人類真是發明了太多虛僞客套的廢話了,說那麼多,就最後兩句有用的。要是早說完,早把他們趕走,我們早就可以休息了。”
夏潇然撐住夏小狸快要靠上埋的下巴,摸了摸她的頭發說,“你累了就去休息,不用陪我。”
馬上就要到二更時分,夏潇然送走本地士紳,又要換上皮甲軍裝去巡營。這群臨時收服的土匪兵可不像正規軍那麼老實,晚上沒人管着,他們才不會乖乖的睡覺。
夏小狸絕不想一個人待着,可她剛說了一句,“我不困。”就打了一個哈欠。
夏潇然笑了,帶着一點無可奈何的語氣說,“要不你變回原形,我抱你一起去巡營吧。”
一直以來,這明明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此時夏小狸忽然覺得有點不好意思,臉頰微微發紅。可是沒關系,反正就不想分開。夏小狸隻猶豫了一瞬間,便重新化成了一隻半大小貓。她踩着茶幾,躍上了夏潇然的肩膀,找個舒服的位置窩好,搖了一下尾巴揮斥方遒道,“出發。”
士兵們果然不太老實,有偷偷吃東西的,唱曲的,賭博的,野合的。隻要不好好睡覺,通通拉出來打十闆子。每天晚上都是這一出,打完闆子就能消停下來,然而第二天晚上又固态萌發,夏潇然都無奈了。
她也知道光靠軍紀嚴明是不可能管好這些人的,也不應該要求别人完全摒棄娛樂。他們需要一些更健康的娛樂方式,可是現在沒時間。
隻有等,等土地丈量完後,給他們每人分十畝地,讓他們留在本地屯墾,才能真正的紮上根。然後等派去洛陽傳信的人,送幾個願意投效她的學生過來,給他們編寫軍歌,教他們識字。
這樣白天種地加訓練,晚上唱歌識字,也就沒有多餘的精力鬧騰了。等訓練上一年以上,這些原來的土匪,才能變成真正的精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