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兒進城那天,我就在城門口當值,親眼看見的。厲害極了,眼睛掃過來,我看見我們老爺腿都在打顫。”
“都那麼厲害了,你怎麼還說她絕對沒撞客。”
“嘿嘿”守城門的小兵嘬了一口酒,擺擺手,大着舌頭說,“如果她不是人,為什麼要整治北蠻子?”
絨線鋪掌櫃吃了一顆花生米,搖搖頭說,“你醉了,她都去議和了,什麼整治不整治。”
守城小兵不服氣的擡起頭來,有什麼話似乎就要脫口而出,但又謹慎的四下張望了片刻,發現這家深夜的小酒館裡,都是相熟的老幾位,才神秘兮兮的壓低聲音說。“你們難道沒聽說,北蠻子進城那天全落水裡的事。”
酒館老闆兒子驚訝道,“難道那是仙兒幹的?”
“噓!”城門小兵用手擋住嘴巴,對着湊過來的幾人說,“他們說船不小心撞到了石頭,可是有個打柴的小子,在對岸發現了幾塊完整的木闆。”
絨線鋪掌櫃坐回去,點點頭說,“碼頭那邊每天船來船往,水下一片平坦,哪來的石頭。”
“所以仙兒是真仙兒,撞客的可能另有其人。”
“這話也不要亂說。”
夏潇然站在小酒館的房頂,聽了幾耳朵才知道是在談論自己。搖搖頭,乘着一陣風吹來,飄到了一棵樹上。
按照夏小狸的指引,飄到了夏悠悠的房頂。仔細聆聽沒有什麼引人誤會的動靜,掀開房頂的瓦片,便看到暗暗的燭光下,一張金漆雕花牙床上躺着一雙鴛鴦交頸似的男女。夏潇然隻看了一眼,便趕緊蓋上了瓦片,同時蒙住了夏小狸的眼睛。
夏小狸差點喵喵罵人,最終還是忍住了,氣哼哼的傳音道,“好了,該做正事了。”
六月十二月亮已經是一張橢圓的大餅,臨近午夜,興王宮中的宴席還沒有結束。
夏汨的舊幕僚黨羽大部分被夏潇然給殺了,少部分還在洛陽城當修路的苦力。夏汨想重新收攏勢力,來到建安城後,免不了三天兩頭的舉行宴會。
當酒勁上來時,他就忍不住要展現自己的魅力,開始擊鼓而歌,“河水滔滔,江水悠悠。濤濤我心,悠悠子衿。種得梧桐木,可引鳳凰駐。我将……啊!”
當衆人都搖頭晃腦的聽歌時,忽然聽到一陣慘叫。隻見夏汨掐住自己的喉嚨,倒在地上,翻滾在地下滾了兩圈,便僵直的瞪大了眼睛不動了。
夏潇然把剩下的一顆花生丢在嘴裡,酥酥脆脆很好吃,隻要不卡到氣管裡就不會有生命危險。就算不小心卡到了氣管,也可以通過沖擊胃部産生氣流的方法進行急救,然而在場的人都被夏小狸硬控了半刻鐘,直到夏汨徹底氣絕之前才回過神來。
所以根本不可能有人救他,夏潇然就這樣眼睜睜的看着他在地上翻滾,無聲的掙紮,最後氣絕而死。他不配引來鳳凰,因為他隻會帶着鳳凰去投降,送給敵方做寵物。
在一片混亂中,夏潇然轉身離去,出了城,順着河岸,踏着河邊的樹梢,不到一個時辰就回到了自己“熟睡”的船艙中,睡在隔壁床上的白雪溪一覺睡到大天亮,根本沒發現自己旁邊的人曾經離開過。
此時皇帝已經親自來到了興王府中,看到了躺在棺木中的長子,流了一滴眼淚。立刻便有人奉上手巾,他擦了擦臉。轉身問旁邊的國師道。“我兒死的蹊跷,國師還說沒有妖氣嗎?”
吳清風仔細端詳着夏汨紫漲的臉說,“沒有,殿下确實被異物卡住了喉嚨,窒息而亡。”
這跟禦醫得出的結論一緻,但無法說服皇帝,他背着手在靈堂中轉了一圈說,“或許可以送她去和親。”
“不可,不可,萬一帶兵打回來更難對付。”
誰都知道,這時候皇帝是在自言自語。可是吳清風卻忽然出現在皇帝的身後,用極具蠱惑力的聲音說,“皇上貴為天下之主,自然有放逐一個人到天下之外的權利。臣這裡有一門秘術,可以用至親之血,布下一座大陣,将人隔絕在國門之外。她若踏入國境線,一天内便會氣血虧虛,兩天内便會經脈斷絕,三天内就會氣絕身亡。”
皇帝聞言大喜過望。
根本不顧在靈堂之上,便哈哈大笑道,“國師真乃我國之柱石,我這就讓人去傳召江芙蓉,送給國師做藥引。”
吳清風微微皺了一下眉頭,但依舊維持着仙風道骨的模樣說,“至親之血,隻需一錢便可。而且普通的人的血,隻能放逐子女到家門之外。想要讓她不能跨進國門,必須用聖上的至尊之血。”
雖然隻需要一錢血,聽起來不太多,但是想到要在自己身上開口子,皇帝就不太高興。立刻拉下臉來,想說要考慮一下。
然而吳清風怎麼可能讓他退縮,直接拿出一根牛毛細針對皇帝說,“我的秘法可以用一根針就取出血,皇上不必擔憂。”
皇帝看了看那針,最終還是閉上眼睛,伸出自己的胳膊說,“下手穩重一點。”
吳清風早已經習慣了皇帝的德性,連冷笑的心情都沒有,直接一針紮在了他手腕的脈門上,偷偷的引出了大半的心頭精血。
然後趕緊拿出一顆真正的人參補氣丹,塞到皇帝嘴裡,為他暫時吊住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