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6點,天剛蒙蒙亮,除了偶爾傳來一聲雞鳴,整個沙樵村還處在一片靜谧中。
頗有年頭的平房裡,廚房早早地亮起了燈。一個留着寸頭的瘦小孩子坐在竈台前往裡加柴,添好柴便又拿起鍋鏟站上小木凳,費力地攪動着鍋裡的豬食。
家裡養了三頭豬,煮豬食是她每天的工作。雖然年紀小,動作卻很熟練,由于身高不夠,她不得不站在小木凳上。鍋裡的豬食噗噜噗噜冒着泡,為了不浪費柴火,她在旁邊的鍋中蒸了飯。
用水沾濕毛巾覆在鍋蓋邊緣,堵住源源不斷冒着蒸汽的縫隙後,她向院中跑去——洗衣池裡還有一家四口的衣服等着她。
洗好衣服晾曬完之後,已是天光大亮。孩子匆忙跑進屋裡,背上書包往學校趕去。
這裡是華國南部山區一個落後的小村莊,居住着六十多戶人家。滕遇已經在這裡生活了6年。
當初自爆機甲和蟲後同歸于盡後,再次醒來便在這個小女嬰的身上開始了新的一生。
像是冥冥之中有某種定數,這一世的父母同樣為她取名滕遇。
雖然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帶着前世的記憶重生在這裡,不過這對滕遇來說是莫大的恩賜。既然自己能重生,姐姐是不是也能……她心中升起巨大的希冀。
漸漸的,她發現這個世界和以前自己生活的地方有着天壤之别,沒有機甲,沒有蟲族,沒有光腦,沒有懸浮車,沒有各種戰鬥飛行器,這裡的人甚至沒有第二性别,隻分男女,相當于原本世界裡的Beta,也就是未分化的那類人。
嗯……這一切和《地球文明史》記載的世界如出一轍。當看見“自行車”這樣還要依靠人力踩踏提供動力的古老交通工具時,滕遇更加确定了自己所想。自己真的重生在了古地球。
學會走路以後,她亟不可待地挨家挨戶走,不知摔了多少跟頭,尋遍整個村子也沒找到想找的人。難道姐姐沒重生到這個世界?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就立即被她甩開,不,不會的,姐姐一定是出生在了别的地方,等自己長大了,能去到更多的地方,就一定能找到她。
滕遇抱着僅有的一點希望,開始慢慢适應在這個世界的生活。
雖然家裡日子清苦,父母卻很疼愛她。前世從未感受過的父母親情,這一世終于有了體會。
可惜天有不測風雲,在滕遇三歲那年,在礦上幹活的父母遭遇了礦難,她再一次成了孤兒。
在那之後,她的姑姑滕秀萍收養了她,成了她的養母。滕秀萍和丈夫吳财民結婚好幾年都沒孩子,吳财民為滕遇改了名,叫“吳招龍”,其中意義顯而易見。
一年後,養父母“招龍”的願望确實成真了,滕秀萍懷了。十月懷胎,一朝生養,夫妻倆十分歡喜地抱上了兒子,為其取名“俊龍”。
滕遇剛來到家裡的那兩年,養父母待她還算不錯,雖沒有多麼疼她,至少不會缺衣少食。可自從有了弟弟,她在家中的地位變得十分尴尬,養父母的區别對待毫不掩飾。
原本家裡種了幾畝地,生了兒子後的滕秀萍仿佛揚眉吐氣一般,地也不下了,家務活也不幹了,成天帶着兒子這裡走那裡逛,要不就是去村口和人打打麻将。
吳财民一說到這事兒,她就辯解說生完孩子後腰疼腿疼,幹不了活。吳财民再要說,她便哭天搶地說自己跟了他就沒過過一天好日子,現在兒子也給他生了,病根也落下了,天天幫他帶孩子還不滿意雲雲。
吳财民拿她沒辦法,獨自扛起了養家糊口的擔子,農忙時下地,農閑時去鎮上幫人打工,而家務活自然就落在了年幼的滕遇身上。
五歲的滕遇由于營養不良像隻小瘦猴,卻承擔了起家中幾乎全部的家務。盡管如此,卻依舊不能得到養父母的好臉色。
滕遇到了入學年齡,滕秀萍不讓她去上學,說家裡的活沒人幹。村委會的人幾次上門做思想工作,拿出法律說事,夫妻倆才松了口,這也導緻滕遇入學比同齡人晚了一年。
學是上了,不過家裡的家務一樣不少。滕遇除了要負責全家的飲食起居外,周末還要跟父親上山砍柴。她瘦瘦小小的一隻,手臂比柴火還像柴火,力氣不夠,隻能砍一些細木頭。留夠家裡用的,剩下的跟随吳财民拿到鎮上。吳财民去幫人做工,她便去街上擺攤賣柴。
日子一天天過去,滕遇也一天天長大,卻始終沒聽聞溫祈年的消息。姐姐到底會在哪裡?時間過了太久,有時她甚至會想,腦海裡前世的記憶是真實存在的嗎?會不會這一切都隻是她做的一場夢?
這一天,她照例跟随父親去鎮上賣柴。賣完柴在街上閑逛時,偶然聽見幾個女中學生邊看着手機邊興奮地交談着。
“溫祈年真要來我們這兒?”
“真的,後援會有通知,來咱們臨淮市宣傳新電影《次生》。”
“肯定啊!你看,《次生》官微都發通知了,在臨淮大學體育場,還能有假?”
“有生之年啊!我還以為咱們這三四線城市沒這種機會呢。”
“啊我要去我一定要去!說不定這是我這輩子離年年最近的一次!”
……
滕遇在聽到她們說第一句話的時候就愣住了,“溫祈年”三個字牢牢抓住了她的心。
姐姐成了電影明星?要來臨淮宣傳電影?是同一個人嗎?還是……隻是重名?
滕遇在她們後面聽了一路,終于忍不住上前問道:“請,請問,你們剛才說的是溫祈年嗎?”
聽見身旁陌生稚嫩的童音,女生們驚訝地看去,見是個小孩,女生A笑着問道:“小朋友,你也喜歡年年?”
滕遇抿唇點點頭:“能讓我看看她嗎?”
“不得了,這麼小就來和我搶年年了……”女生B仰天長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