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傳揚出去了。不然你我又是如何知道的呢?”容璋似乎對令璋的好感缺缺,對樂璋的耐心也有限,“此事是何時發生的?”
“就是那天!咱們去大伯母的園子裡蹴鞠捶丸的那天!”
甯璋試探一句:“藍憑月挨了打,一定對此事諱莫如深,你是怎麼知道的這麼詳細啊?”
樂璋得意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她倒是不想說,可是臉腫成那樣,誰看不出來?隻需要有心人數一下日子,還不都清楚啦?”
甯璋啧啧點頭:“真是天道好輪回啊。”
“怎樣怎樣,藍憑月也挑釁過你?”樂璋迫切希望找到同樣陣營的人一起痛快罵兩句。
甯璋一愣,趕緊撇清:“也還好吧,隻是見過她張狂的樣子而已。”
幾人邊說邊走,到雲遠齋院門口時,容璋便同她們告辭,轉身回了小院,甯璋也和樂、令兩人走了不同道路。
隻剩下樂璋和令璋時,方才四人會談的氣氛便蕩然無存,兩人立刻又成了王不見王的仇敵,兩不相幹地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回去路上,甯璋被綠漪湖邊幾個垂釣的小丫鬟吸引,也蹭了跟釣竿,在綠漪湖畔尋了塊有潛力的地方,興沖沖地釣起魚來。
等她請安這當兒,衛夫人、林疏雲和白榆三人在垂華堂中抹骨牌,隻說着等甯璋回來,教她抹骨牌——其實三人玩得正酣,她回不回來也不要緊。
隻是将離和當歸等了好一會兒不見甯璋,知道又是在外頭玩的忘了時辰,将離自告奮勇請纓去尋,實則做樣子在外面看了兩眼,便去忠義伯府東邊無人的宅院裡練武功去了。隻剩下當歸等了更久的時間,知道将離也不是個可堪指望的,但她實在管不住這兩尊大神,幹脆眼不見為淨,自己在屋裡看醫書算事。
幾個人各有各的忙,誰也不知道“藍憑月挨打”這件事情已經悄悄在孟府全面發酵。
最先發酵起來的地方就是雲遠齋,說不清雲遠齋從哪兒獲取到了什麼信息,隻知道孟老夫人一片盛怒,叫人把孟肇戎、孟景崇和甯璋叫來,關起門來審問,除此之外,誰也不許說出去一個字。
孟肇戎頭一個趕到了雲遠齋。
三皇子遇刺一案還在大理寺那裡含混着,孟肇戎正處于罰俸期間,因孟肇和任大理寺左少卿,多少知道些内情,與他透了口風,說這事恐與藍家有些關系,但涉及的關系龐雜,上面的态度暧昧,此事難辦。皇帝有氣不能明言,便全落到了京中護衛和上直衛的頭上。孟肇戎每每上朝都要被叫出來狗血淋頭罵一頓,連日來也積累了一肚子脾氣。
他先到雲遠齋,見甯璋和景崇兩個小輩還沒有來,要叫他等着,火氣更盛。
行露察言觀色,趕快換了桌上的熱茶,給孟肇戎重新上了一杯降火的涼茶。
景崇打從兵馬指揮司回來就趕着進了雲遠齋,見孟肇戎也在,忍不住道:“二叔可知道三皇子遇刺那案子——請老太太的安——案子有了眉目,大理寺抓了起事的賊人,揪出些無關痛癢的官員,說是起事者與文懿皇後母族姜家有仇,報在三皇子身上了。皇上還在氣頭上,誰知竟是三皇子出面息事甯人不叫往下查了,說隻是一點皮肉傷,不值得興師動衆。”
孟肇戎哼了一聲,顯是覺得荒唐,略一沉吟,又問:“今上便應了?”
“聖上心裡應該清楚這起賊人所言不實,隻是如今朝中局勢……”景崇點到為止,“的确不宜大動幹戈。若再查下去,恐反把姜家和三皇子推到了風口浪尖之上,百害而無一利。”
孟老太太聽叔侄兩個講起來京中鬧得轟轟烈烈的皇子遇刺案,頗有些感慨道:“從前聽過三皇子一件轶事,說是七年前聖上謀宋,讓北辰豫勸藍昇以落梅宴為女選婿為由,邀大荒各國權貴來祁,藍相愛女心切,執意不肯,北辰豫無法十分勉強,聖上也覺棘手。後來是三皇子問藍相,說宋國安義侯鮑齊因不聽宰相範樸命令,延誤國事而被抄家,而北辰豫當時權柄比範樸大得多,倘若違他命令以至誤事,下場比安義侯又如何?那時三皇子才八歲,卻談吐清晰恩威敢并,果然說動藍昇聽從北辰豫指令。如今三十年河東,誰知如今藍昇成了朝中最炙手可熱之人。”
她觀其言,便也猜到了圖謀三皇子者是何許人,卻不提今日事,隻提過去轶事,不知者隻當是閑談說笑,置身其中者卻頗有共鳴。
景崇歎道:“如今的姜家早呈式微之勢,若為此事大動幹戈,一來無法斬草除根,二來勢必逼得人對姜家不利。因此三皇子退一步,看似無奈,實則是隐忍的一步棋。”
孟肇戎抿了口茶,又點點頭,表示十分有理。
就在這當兒,甯璋姗姗來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