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歸點頭道:“這便是二姑娘的厲害之處了。我看的那些話本子裡,聰明人往往死于話多,可是這個二姑娘呢,聰明又謹慎,也虧是這種成長環境裡長大的了。”
甯璋笑了笑,她腳邊有個石子,看左右無人,一腳飛踢到河裡。
石子打了三十多個水花,又蹦到了對岸。
她和容璋至少現在還不能做敵人,可是也确實成不了朋友,那麼隻能選擇一些恰當的機會留下一點牽絆,至少這些牽絆可以給容璋一個信号,希望以後容璋在權衡利弊的時候可以記得,她們是友非敵,雖然話不投機。
不過即使甯璋解釋清楚了這個事情,當歸看上去也不大開心。
“你這法子真能有效嗎?我堂堂一個醫者,難道還不比你這小道手法?”當歸有點不爽,“而且你為什麼跟她以半年期限做約定,到底是有什麼事,還語焉不詳的,難道隻是為了騙她?”
“诶,你……”
甯璋這才想起來,那天從衛府别苑回來忘記給當歸講衛泱和清河長公主的事了,失策失策,居然忘記給身邊八卦消息最靈通的話本大家傳遞這個消息。
不過她看當歸不服氣的樣子,忽然覺得很有趣,倒更想吊足了她的胃口,反而更閉口不言,故弄玄虛說:“哈哈,就是為了騙她呀,事緩則圓。你知道,反正還有半年時間,先把她這半年的精神提起來,等到時候還說不準會發生什麼事呢,時移事易,很多事情都有轉機嘛。”
當歸有些震驚,她沒想到甯璋竟敢在她面前搞班門弄斧這一套,而且還真被她搞成了,看容璋那樣子,好像還真的很吃這一套。
啊!野狐禅!何等的野狐禅!
宋國那個擅長治療心疾而赫赫有名的大夫,不會也是憑這起子野狐禅的手段聲名鵲起的吧!
當歸扼腕歎息,十分抑郁。
甯璋樂在其中,全然忘了自己一開始過來開導容璋的初衷是為了讓當歸不抑郁。
……
甯璋去過绛玉軒後,容璋的身子果然有了起色,绛玉軒也不再大門緊閉,對外隻說二姑娘大病初愈了。
邵姨娘去看過容璋,心裡的一顆石頭這才放下。起初容璋生病,她也慌了神,又是聽着外頭說那起子糟心的八卦,又是看容璋一日日消沉,橫豎不知道怎麼辦才好,隻管四方八路神仙佛祖一起拜,寄希望于天命。容璋好轉後,邵姨娘的精氣神兒也跟着回來了,橫豎得幫自己女兒出一口惡氣。
王辰和容璋的事情,她說不準到底是外頭胡傳,還是顔雙儀抖摟出去了些什麼,總之這回邵筝兒恨毒了顔雙儀,可是看顔家這伺機而動雷厲風行的手段,又不像顔雙儀一個人能張羅起來的,後頭必定有萬棠出謀劃策,這兩個人狼狽為奸,都不是好鳥,等着她一個一個收拾呢!
小舟也跟着幫腔:“早就聽說萬大娘子是個有手段的,把自家後院收拾的服服帖帖,手又伸到了咱們這裡,别叫人講出什麼好話了。自稱清流門第,竟然教唆自家女兒搶别人的郎君,呸呸呸,真不要臉。”
邵姨娘眉頭一皺,不耐煩道:“現在哪裡是說這些的時候,橫豎再不要臉的事也都做了,你啰嗦這些,能改變什麼?”
邵筝兒宅鬥這麼些年,最瞧不上的就是關起門來自怨自艾的行為,背地裡的抱怨不能改變任何局勢,她必須得把事情做到關節上才行。本來邵筝兒就不太中意王辰的身家,沒想到她們都給臉低就了,王家給臉不要臉,那行,她會親自把他們的臉面給撕下來。
邵筝兒先指使施眉在外頭雇了個話本先生,連夜寫就了一個顔丹陽和王辰私相授受勾結私通的故事,明面上說的是大家閨秀不怕世俗的眼光勇敢追愛,實際處處違背倫理綱常偷雞摸狗,表面上未指名道姓,可是任何一個聽這說書的人都能知道這就是新科進士和顔家嫡女的故事。
除了愛情故事之外,還特意往裡添加了點腐敗元素,很有深意地埋了個暗線,讓人忍不住去探究這話本子的主人公究竟是怎麼中的進士,究竟是真才實學,還是暗箱操作?
這個話本子巧妙融合了懸疑和愛情兩大熱門話題,總之怎麼離譜怎麼來,怎麼抓人眼球怎麼來。一經問世,就有中間人挨着遞給了各大茶館的說書先生,高價雇他們每日循環講這個故事。
邵筝兒這一把火,把一個不見光的談資從高門大院推入了尋常百姓家,百姓們對高門大院對八卦故事最感興趣,不用任何人再去專門煽風點火,他們憑借自己對官員貴族們蛛絲馬迹的掌握,很快就猜出來這事兒恐怕就是顔家和王家的寫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