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筝兒笑道:“也對,你都沒見過你母親,不知道她的性格。陸隐喬當時一口回絕了小阮,還跟她說,作為将軍府的人,不能踩着将士們的血肉之軀,在民生多艱的時候還吃香喝辣。這話雖然說得沒錯,可是也足夠叫小阮恨上她了,小阮于是從那之後各種找機會在将軍面前告她的狀,不過将軍明辨是非,幾次敲打小阮,叫她慎言。這些事情,小阮都同我說,因為我是府上唯一一個肯慣着她的人。”
甯璋壓着怒氣,冷淡問:“你有什麼資格,也能自诩慣着她?”
邵筝兒道:“陸隐喬在外頭帶兵,家裡的銀錢是交給我來管的。一開始将軍府上沒幾個錢,花的都是她從陸家帶過來的嫁妝。她在這家中一言九鼎,心腸也不算差,就是實在沒什麼心機手段,其實就算她把小阮說了一頓,回過頭來還吩咐我,給小阮的東西一律用好的,不可怠慢。我當然不會怠慢,還會極其用心待她,叫她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恨不得腳都不用沾地,凡飲食,一律都是大補。噢,我還忘了說,這些主意還是周瑞家的出的呢,連采買的補品,也都是她一手經辦的,如何,你不會忘了吧?”
邵筝兒笑眯眯地看向周瑞家的。
周瑞家的觑了一眼甯璋,見她目光如刀,不敢隐瞞,便點頭道:“有……有……的确都是挑好的采買。”
邵筝兒嗤之以鼻:“裝什麼無辜,你不會忘了當時給小阮看診的郎中怎麼說的吧?這麼補可不行,胎兒過大,可生不出來的。”
周瑞家的額頭冷汗直冒,哆哆嗦嗦揩了一把。
甯璋問:“你既知如此,還這麼對她?”
“我知如此,他們又何嘗不知呢?整個将軍府你且打聽去,有誰不想讓小阮這厮吃點苦頭?誰知道她這麼沒用,生了八個時辰,最終還是難産死了。若不是我讓郎中保住孩子,那一屍兩命就交代過去了。”
邵筝兒說得慢條斯理,毫無愧疚之心,一條人命的消弭在她口中簡直無足輕重。可周瑞夫婦兩個雖然害怕,卻也無動于衷,似乎真覺得小阮的結局本該如此。
甯璋耳朵微動,聽到外頭異常,知道是則崇按耐不住了,便進一步逼問:“所以你如法炮制,也對我母親這樣,将所有擋在你前面的人一一鏟除?”
“我還是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的。對付小阮那種人,用手段伎倆就夠了,可是對陸隐喬……那都是她從刀光劍影裡打拼下來的,若是沒有她和将軍沖在前頭,我們也過不了安生日子,我若除了她,難道還能自己上戰場不成?”邵筝兒語氣雖然輕佻,可是提到陸隐喬之時,倒也從不冒犯,隻是她目光如炬地射向周瑞夫婦兩個,語氣變得陡然凜冽,“我雖然是女流之輩,卻也知道家國大義大過個人的恩怨。你母親是英雄,我服她,她有本事有脾氣,雖然有時候說話難聽一些、不給人面子,我有時候心中的确也不痛快,可是我卻很清楚是非和公道。你母親做的是好事,護的是黎民百姓,我要真因為宅院的争風吃醋去害她,那可真是連畜生都不如。”
邵筝兒越說越激動,水蔥似的指頭直挺挺戳着周瑞夫婦:“可是偏生昌安城裡就有一些畜生都不如的人,使喚這夫婦兩個狗東西害你母親。孟甯璋,你是非不分,居然還聯着這兩個人害我,你是非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