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璋道:“孟家規矩嚴,不許年輕一代納二色,孟知崇的妻子本身也清高的很,他并非不喜歡你,隻是這些規矩纏身,想來他也頭疼得很。不過孟知崇自诩身份尊貴,比富商自然是綽綽有餘,你若要刺激他,就得找一個情況與他相似、條件卻不如他的人,若是這人對你并不愛重,與他而言,就似眼睜睜看着自己精心呵護的寶貝被人給打碎,他若心中有你,肯定會拼卻一切護住你,許你個前程。”
宋貞兒怯怯地問:“那若是……若是他仍不理會呢?”
“那你也足可以放下這段執念了。”
宋貞兒幽幽歎了一聲。她了解孟知崇,若是想祈求他回頭,也隻能用這個法子。她與甯璋萍水相逢,說不得對方動機如何,不過這法子就算是藏着帶毒的刀,她也隻能拼卻一試了。
不過甯璋對宋貞兒無甚惡意,她唯一的惡意也全是沖着孟知崇的,她就想看孟知崇為難,就想看這道貌岸然的家夥該怎麼選。
為了看熱鬧,甯璋還勸舅舅舅媽在興明縣多留幾日,說是為了保護趙京的安危,等孟知崇調查清楚再走,實則就是等着看孟知崇的笑話。
她算孟知崇,也的确算的準。
孟知崇的性格複雜又煎熬,從小就習慣了經曆兩難的選擇,一面是自己的喜好,一面是家族命運的安排。
他小時候抗争過,可發現自己的喜好壓根不頂用,祖母、家族、前程一個個裹挾着他,往他不喜歡的那條路上走。他不想科舉、不想做官,隻想像北辰家大公子一樣遊曆大荒,做個閑人。
可偏偏他命裡就沒有這些東西,隻能硬着頭皮按照家族的選擇來過。
那些他讨厭的事情偏偏能做的很好。科舉中第、朝廷賞識、官運亨通、琴瑟和鳴,他按照家族的規則活得令人豔羨,可是自己卻不快樂,甚至他也忘了什麼是快樂,直到遇到宋貞兒。
他可以在宋貞兒面前放松,而仍然與她有共鳴。他可以做自己,而不是做别人的期望。宋貞兒愛他,也是愛他的本心,與那些外界的光環全不相幹。他們談論詩詞歌賦,談論理想,談論大荒和月亮,彼此當做知己,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話不是沒有想過,可是後來,卻是孟知崇逃避了。
那段時間朝中人人自危,孟知崇也不敢聲色犬馬,下意識與宋貞兒斷了往來。可是等風聲過去,他回過頭來,卻再無顔見她了。
見她說什麼呢?
他已經在自身的前程和兒女私情中選擇了前者,在她看來,一絲猶豫都沒有的、當她是洪水猛獸一樣避開了。若是患難不能與共,當太平之時再去找她,豈非隻是當她為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娼妓,而非自己愛重之人嗎。他明明不是這樣想的,可是想不到還能怎樣解釋。
因此孟知崇一再猶豫,始終也沒鼓起勇氣去見宋貞兒。
他原本想着,自己非良人,若沒有他,自然還有别人将宋貞兒當明珠一樣寵着。
可是……可是……那宋貞兒轉頭找的富商哪裡算什麼良人!分明是個渣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