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瀾說:“倘若你問我心中是否有牽挂之人,我可以很肯定的回答你,有。可是……也僅限于此。”
尚遠饒有興趣地看着他,鼓勵他繼續往下說。
他們從前從未交流過心事,今日方才聊到此事,衛瀾仿佛破釜沉舟,也就一吐為快了:“我年紀再小一些的時候,也曾想過,喜歡一個人,定是要日日和她在一起才好。可是後來便不這麼想了。後來我隻希望她能夠幸福快活,哪怕我不能參與她的生活,可是隻要她好,那就夠了。”
“哪怕這開心是别人給她的?”
衛瀾笑道:“你不了解她。她的開心從來不是别人給的,那都是她自己的選擇。她若是選擇别人陪在身邊……那也很好。”
“你就從沒想過去争取嗎?”
“想過。”衛瀾的眉頭忽然緊了一下,聲音也略顯喑啞,“我也曾問過自己,一邊是民生社稷和我的理想,一邊是她,該怎麼選。若是與她的安危比起來,民生社稷簡直無足輕重。但事實上我的另一個選擇不是她的安危,而隻是……我想得到。可是我又明知道,她不想留在昌安,我能争取什麼呢?争取讓她留下來,那便是違背了她自己的心,争取和她一同走,那也違背了我的初衷。所以得到她不過是我的癡心妄想罷了。想清楚了這些,也就不想了。”
尚遠沉默了一會兒,緩緩拍了下衛瀾的肩膀:“你從小就是這樣,堅定又克制。”
“所以,即使她有了别的選擇,那也是她的心。我沒有任何資格阻攔她的人生,别人喜歡她,或是她喜歡别人,都很公平。我隻希望她平安快樂。”衛瀾下定決心似的說了這些,然後又隐忍而清淡的笑了,“不過,若是我知道别人對她不好,我也是會去拼命的。”
尚遠道:“其實你可以離開昌安的。民生社稷,未必要在昌安才能實現。”
“你是這麼想的嗎?”衛瀾反問。
尚遠置之一笑:“我管什麼民生社稷,我隻管自己吃飽穿暖能活下來。除非民生社稷跟我的生計綁在一起,我才會勉強管一管罷了。”
“你總是這麼說。可你心中有抱負。”
“也許有吧。我也說不清楚,那究竟是我發自内心的抱負,還是僅僅……為了報複。”
那天尚遠一笑置之,輕松結束了這個話題。他們便沒有再深談下去,可是所有的話,說那些便夠了。說的人明白,聽的人懂。
無論是孟五小姐,還是孟六小姐,無論是他的選擇還是她的選擇——衛瀾心想——都與自己無關了。他給不了的東西,本不該橫加幹涉。
所以當梁英添油加醋各種明示暗示,想讓衛瀾以為孟甯璋在外左右逢迎之時,衛瀾卻隻是平靜應對,表面上沒有絲毫波瀾。兵來将擋、水來土掩,他将梁英的情緒全部消解。
梁英興沖沖的來了,卻氣呼呼的走了。無功而返。
宮外如此,其實宮内也一時轟動起來。
尚妩直到三皇子要大婚的事之後,連午覺都沒睡,頂着日頭就沖進了三槐北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