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這道聲音,李淑玉臉色微變。
沈添禾挑眉,看向摘掉草帽往屋裡走的幾人。
最先進屋的是個中年女人,沒有穿鞋,褲腿高高挽着,露出一雙黑瘦的腳。不僅是腳,她的臉也是又黑又瘦,一看就是踏踏實實幹過不少體力活的勞動人民。
瞧見沈添禾,女人還扯了扯唇,對她露出一抹和善的笑。
沈添禾便知道了這個女人的身份,是沈家的大兒媳章香紅,為人忠厚老實。也許是因為她在娘家是最大的孩子,在婆家是大房的媳婦,習慣了讓着年紀比她小的人。
緊跟在她身後的是一個五大三粗的壯漢,剃着寸頭,顯得很精神。他看到沈添禾,眼裡乍然閃過一道光,驚喜道:“小妹回來啦?”
他是原身的大哥沈柏山,從小被父母耳提面命要護着妹妹,長大後也很疼愛原身,是三個哥哥中對原身最好的那一個。
沈添禾對他笑笑,“大哥,大嫂,我回來陪娘過生日。”
“哎喲,這是誰回來了,”這時,又有人走進來,見沈添禾也在這裡,便陰陽怪氣道,“原來是咱們家的大小姐回來了啊!”
這個女人長得比沈大嫂章香紅胖一些,瞧着卻遠遠不及她和善。
臉上肉多,也蓋不住眼裡的刻薄。
看見她,沈添禾臉上的笑容收斂了幾分,不鹹不淡地喊了一聲:“二嫂。”
沈二嫂田海菊聞言,哼了一聲,“可不敢應你這聲‘二嫂’,我怕家裡這點東西又被搬走,兩個孩子隻能餓肚子。”
沈添禾看着她,沒說話。
原身确實從沈家搬走了不少東西,田海菊說話不中聽,卻也不是無中生有。
李淑玉對這個小姑子有點好感,便覺着田海菊說的話刺耳。
“二嫂,你别這麼說。小妹今天過來,帶了很多東西,外面那條豬前腿就是她帶過來的。”
“喲,這次終于有點良心,知道回報娘家了。”田海菊翻了個白眼,“不過某些人再怎麼獻殷勤,這肉也不會分給她半塊。”
田海菊看不慣小姑子沈添禾,對這個三弟妹也沒什麼好臉色。
她覺得李淑玉慣會裝模作樣,不像個老實人。
李淑玉被這麼一嗆,氣得臉都紅了,“我隻是說句公道話!”
“娘,小姑回來了,小姑是不是又來我們家打秋風?”兩個男孩一前一後沖進來,跑到田海菊面前,急切地問道。
兒子當着小姑子的面說這些,田海菊也不覺得尴尬,還瞥了沈添禾一眼。
随即意有所指道:“全寶,瑞寶,你們放心,娘不會再允許小姑拿走屬于你們的東西。”
沈添禾:“……”
她有心補償沈家人,但她也不是泥捏的性子,不可能任由别人打她的臉。
退一步來講,沈父沈母和沈家三個哥哥責怪她,她還能忍受一二,畢竟這幾個人是真的能為了她拼命。
可田海菊從始至終都很反感她這個小姑子,還唆使兩個兒子仇視她。
此刻,沈全寶對着沈添禾怒目而視,“你這個賤女人,趕快滾出我家!”
沈瑞寶比他小兩歲,不知道怎麼罵人,但也學着哥哥的語氣對沈添禾大呼小叫:“賤女人,滾出去!”
田海菊一臉贊揚地看着自家兒子。
沈清芳剛進來就面對如此劍拔弩張的場面,怯怯地看向章香紅。
章香紅趕緊招手讓女兒坐到她旁邊,省得卷入二房與小姑子的矛盾當中。
沈大哥沈柏山虎着臉教訓兩個侄子:“誰教你們這麼對小姑說話?讓别人聽見了,會說你們沒教養!”
他說得毫不客氣,田海菊臉色頓時變了,“大哥,全寶和瑞寶可是你的親侄子,你這個當大伯的這麼說話合适嗎?”
沈柏山:“小妹還是我親妹子呢!”
田海菊氣得嘴唇發抖,她就知道,沈家這些人全都偏心沈添禾,根本不把其他人放在眼裡!
餘光瞄到自家男人沈柏松進屋,她立馬大聲嚷嚷:“哎喲我命苦啊,嫁了個全家圍着女兒轉的婆家,連累我的兩個兒子跟着我苦日子……”
沈柏松瞅着田海菊這副模樣,頓時一個頭兩個大。
“今天是娘的生日,你就别鬧了,成不?”
田海菊閉上嘴,悄悄擰了沈全寶一把。
沈全寶得到娘的暗示,委屈巴巴地看着沈柏松,“爹,每次小姑回來之後,我和弟弟都要餓肚子。我讨厭小姑,你把她趕走吧!”
田海菊得意洋洋地想着,沈添禾可以對她破口大罵,總不能跟兩個孩子計較吧?
沈柏松看了看強壓着怒氣的大哥,又看了看滿臉不贊同的三弟,苦笑道:“小姑也是沈家的人,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趕走的。”
“說得沒錯。”沈父叼着煙杆進來,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煙。
田海菊眼裡劃過一絲不甘,但她不敢跟沈父對着幹,隻能憤然地把孩子牽到一旁坐下。
沈添禾與李淑玉進屋去把沈母趙文佩扶到堂屋。
人到齊之後,大家便圍着桌子坐下來。
葷菜全都放在沈父沈母面前,沈全寶和沈瑞寶坐的位置離葷菜比較遠。
但他倆早就蓄勢待發,隻等大人說“開飯”,就伸筷子去夾肉片。
然而,筷子剛伸到盤子上面,就被沈添禾攔住。
兩個孩子瞪着沈添禾,眼裡的恨意展現得淋漓盡緻。
沈添禾微微一笑,“這兩盤菜裡面的肉都是我買的,既然你們讨厭我,那也沒資格吃我買的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