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沈添禾跟她說話,都沒什麼好事,導緻她心裡都産生了難以言喻的恐懼。
過了一會兒,心底的驚慌散去之後,她才反應過來,沈添禾的聲音是從後邊兒傳過來的。
而剛剛被拉開的姑娘,此刻正蹲在她的斜前方低聲啜泣。
鄭英蘭心裡猛地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她回頭一看,正好對上沈添禾烏溜溜的雙眼。
見她回頭,沈添禾還朝着她笑了笑,肌膚雪白,紅唇昳麗,鄭英蘭都被這個笑容晃了眼。
片刻之後,她回過神來,指着沈添禾大叫:“你,你怎麼在後邊兒?”
沈添禾在三步開外站定,“那你覺得,我應該在哪裡?”
鄭英蘭做賊心虛,眼神飄忽,大概是一時半會兒想不到該怎麼回答。
雷玉蘭卻忽然指着她,道:“侄媳婦兒,就是她說你在河邊出事了,還把村裡其他人引過來看熱鬧。”
“是這樣嗎,二嬸?”沈添禾饒有興味地看着鄭英蘭。
而鄭英蘭反應很大,像被針尖戳了一下,慌張地為自己辯解:“我還不是擔心你真的出事,一聽說你差點被劉順欺負,就立馬去找人救你。”
“添禾,你現在才來這裡?”楊華豔看到沈添禾,走過來問道。
“對,我聽說河邊出事了,就過來看看。”停頓了下,她才說,“沒想到,大家都以為出事的人是我。”
見她安然無恙,楊華豔剛放下心來,又想起蹲在一旁的姑娘。
她幾步邁過去,蹲下來,看見了一張淚流滿面的臉。
跟在沈添禾身後的村民中,有眼尖的人瞧見了她的臉,立即喊了出來:“這不是許知青嗎?”
人群再次炸了。
“喲,還真是許知青!”
“真是沒想到,跟劉順私會的姑娘居然是她。平時看着老實本分的人,咋就跟劉順那種潑皮無賴攪和到一起了?”
“切,你跟人家才認識多久,就知道人家是真的老實本分了?照我看,有些人可會裝了,表面上有多好,背地裡就……啧啧,這還真說不好。”
“小姑娘年紀輕輕,還挺饑渴,劉順那種男人她也下得去嘴。”
這年頭的農村人,挖苦起别人來,那是真往人心口戳。
誰要是嘴皮子不夠利索,遇着什麼事兒了,隻有受委屈的下場。
許珊是城裡長大的姑娘,鄰居們自持身份,講究體面。哪怕是對待仇敵,也沒人會用這麼肮髒的字眼兒吵架。
這些村民帶着鄙夷的話語如同利箭一樣穿透她的心。
原本就慌亂無措的她,此時攏着衣領瑟瑟發抖。
到底是年紀小,經曆的事情太少,經不起别人嘲諷。
如果是原著後期,她跟在林阮身邊打理公司的事,手底下有幾十号人。遇到這種情況,她不僅不會受到影響,反而會覺得這些村民愚昧可笑。
可惜,這個時候的許珊還沒有成長起來。面對自己被流氓欺辱的情況,她感覺自己完完全全被巨大的絕望籠罩。
餘光瞥到周圍人對自己的指指點點,許珊心裡甚至有了一絲不想活下去的念頭。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英蘭嬸子不是說她家之翔親眼看到沈添禾被劉順欺負麼?怎麼被劉順欺負的人變成了許知青?”
“對啊,英蘭嬸子,你家之翔為什麼要敗壞沈添禾的名聲?”
鄭英蘭被問得心生煩躁,沒好氣道:“天都黑了,之翔認錯了人也很正常啊,哪是故意敗壞她名聲?”
她說得萬分笃定,但周圍的人卻未必全都相信她的話。
有些腦子轉得快的人立刻明白了,這件事有不可言說的内幕。
劉順還在大喊“冤枉”,許珊趴在膝蓋上簌簌流淚。
趙福才覺得自己一個頭兩個大。
劉順這個人的品行如何,他非常清楚。
不管是沈添禾還是許知青,跟劉順沾上邊兒,都不是什麼好事。
可全村人都看到劉順對許珊做那樣的事,如果她不嫁給劉順,以後恐怕也很難嫁得出去。
即便他感到頭疼,這件事總歸要處理。
“老婆子,你找兩個人把許知青送回知青所,懷平,你們把劉順帶去大隊部關起來,明天早上再商讨如何處理這件事。其他人,都散了吧,趕緊回去休息,明天還要上工。許知青的事,大家嘴下留情,給小姑娘留一條活路。”
趙福才幾個指令發出去,大家便各自散了。
鄭英蘭一到家,何之衡就從屋裡出來,詢問情況。
“媽,怎麼樣?沈添禾是不是面子裡子全都丢了?傅骁是不是被全村人恥笑?”
他被傅骁打了一拳,腹痛難忍,就沒去河邊吹涼風,而是回來躺着休息。
鄭英蘭先前着急忙慌地跑了許久,又為了編排沈添禾說了很多話。她這會兒口幹舌燥,灌了一大碗涼水下肚,才感覺好受一些。
不過,她嘴裡是舒服了,心裡卻難受得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