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過了半個小時,傅骁拿着飯盒回來。
他将冒着熱氣的小米南瓜粥放到病床旁邊的矮櫃上,“現在有點燙,等幾分鐘再吃。”
沈添禾看到這碗濃稠的粥裡面還有幾顆紅棗,微怔了下,“你是去國營飯店買的嗎?”
現在的紅棗可不是家家戶戶都能吃得起的普通零食,一般隻有坐月子的女人才能吃點紅棗補氣血。小米就更不用說了,大部分人連白米粥都很少吃,小米粥則是嘗都沒嘗過。
傅骁壓低聲音回答:“我找人換了食材,去醫院食堂借鍋和爐子熬粥。”
沈添禾明白了,他肯定有門路找人買東西,而且是花高價買。
她不由得有些心疼,這些東西她的空間裡面也有,如果從空間裡面拿,根本不用花錢。
當然,傅骁有這個心意,她還是很感激。
沈添禾蒼白的雙唇微微勾起:“謝謝你,送我來醫院,還費心照顧我。”
“照顧你是我應該做的事情,我沒有保護好你,你才會受傷。”
傅骁面容嚴峻,眼睑微垂,顯而易見有些歉疚。
沈添禾拿着調羹喝粥,聞言略微訝異地看着他。
在她看來,她與傅骁隻是名義上的夫妻,算是暫時搭夥過日子。
她不認為保護自己是傅骁的責任,如果受傷的人是傅骁,她也不會因此感到愧疚。
盡管心裡的想法很疏離,但她看着眼神真摯的傅骁,還是斟酌了一下,才說:“其實,我現在受了傷也沒關系,剛好可以趁着這個由頭把青磚房要回來。”
老屋已經被暴雨沖垮,沒法住人,她又受了傷,屬于弱勢的一方。
大部分人,會在處理事情的時候偏袒弱勢群體,而退伍歸來的趙福才更是如此。
沈添禾剛吃飽,護士就進來給她換藥。
年輕護士一邊手腳麻利地拆繃帶,一邊笑着打趣道:“同志,你可真有服氣。昨晚你丈夫把你抱進醫院時,着急得要命,把我們都吓了一跳。我參加工作四年了,還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心疼妻子的男人!”
這年頭的人都比較熱情健談,不過,這話倒是讓沈添禾不知道怎麼接。
她隻好抿抿嘴,說了個不出錯的回答:“謝謝,我也這麼覺得。”
而傅骁則是不太自在地立在一旁,耳朵尖都紅了。
見飯盒已經空了,他幹脆拿着飯盒出去洗碗,免得等會兒又被調侃。
父母去世之後,他聽慣了村裡人的閑言碎語,不太在意自己被别人議論。但别人把他與沈添禾放在一起陶侃,他總是會不知所措,沒了平日裡的淡然。
傅骁拿着洗幹淨的飯盒進來,護士已經走了。
沈添禾見他還是有些别扭,也不提剛才的事,轉而問起兩個孩子,“朝彥朝希去哪兒了?”
傅骁道:“他們在雲嬸子家,你不要操心其他事,把身體養好。”
聽說朝彥朝希去了雲嬸子那裡,沈添禾就放心了,沒再多問。
腦袋還是有些暈,沈添禾又躺下睡覺。
兩個小時後,她睡醒沒多久,楊華豔就帶着朝彥朝希過來了。
兩個孩子昨晚被老屋倒塌,大嫂受傷的事兒吓到,一晚上沒睡,淩晨才閉着眼睛眯了一會兒。
得知楊華豔要來縣醫院,他們非要鬧着一起過來。
小孩子想象力豐富,大概已經想到自家大嫂回不來的情況。
楊華豔無奈,隻好把他們一起帶過來。
朝彥朝希一看到沈添禾渾身都纏着繃帶,虛弱地躺在病床上的樣子,眼睛瞬間紅了。
“大嫂!”朝彥撲到床沿上,哽咽着問,“你受傷了,痛不痛?”
朝希縮在他旁邊,擔憂地看着沈添禾,一個勁兒地掉眼淚。
“我沒事,都是皮外傷,過幾天就好了。”沈添禾輕聲安慰道。
她自己也感到慶幸,那麼粗的房梁砸下來,沒把她身上的骨頭砸斷。要是運氣不好,腰被壓斷了,她可能從此就癱瘓在床,下不了地!
但朝彥朝希都不信她的話,他們不懂什麼叫皮外傷,隻知道大嫂看起來就傷得很嚴重。
讓倆孩子在這兒哭也不是個辦法,最後還是傅骁告訴他們,打擾了沈添禾休息,傷口好得更慢,他們才止住了哭泣。
隻是,朝彥一本正經地說:“大嫂,以後我跟你睡一個房間吧,有什麼事可以帶着你一起跑!”
沈添禾哭笑不得,就他那個小身闆,自己都跑不了,還帶着她一起跑。
在場的大人們都把這句話當成玩笑話,而傅骁卻看着沈添禾身上的繃帶,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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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橋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