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時不時傳來鳥雀的鳴叫,窸窸窣窣的聲音夾雜在其中,并不突兀。
何之翔不甚在意,甚至懶得回頭一探究竟。
如果他此刻扭頭往後面看一眼,就能清楚地看見,一條通體漆黑的蛇正從土牆的縫隙裡慢慢鑽進來。
過了十幾秒,何之翔解決了排洩的需求,正要起身提褲子。
屁股忽然感覺到一陣尖銳的刺痛!
他“嗷”地一聲,扯着嗓子叫了出來。
說來也巧,鄭英蘭因為白天被村裡的人嘲笑,回家後又被親兒子嫌棄,氣得許久都睡不着。
因此,何之翔一叫出聲,她立馬就聽見了。
趕緊推了推何軍林,“孩子他爸,别睡了,之翔好像出事了!”
兩口子急吼吼地穿鞋出去,看到小兒子捂着屁股跌跌撞撞地從茅廁跑出來。
鄭英蘭快步走過去扶着他,“之翔,你這是怎麼了?”
何之翔眼睛裡頓時湧出眼淚,哇哇大叫:“裡面有蛇!我的屁股被咬了!”
“啊呀!”鄭英蘭神色大變,“孩子他爸,你快去裡面把蛇打死!”
何軍林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拖着小臂粗的棍子就沖了進去。
不一會兒,他滿頭大汗地拎着已經死透的黑蛇出來,“幸好是無毒蛇,給之翔上點藥就好。”
如果是被毒蛇咬了一口,何之翔多半會送命。
這番動靜不小,何老太與何老太也被吵醒了。
眼瞅着小孫子趴在床上,屁股上被蛇咬中的地方正往外滲血,何老太闆着臉指責兒媳。
“你這個當媽的可真狠心,明知道茅廁裡有蛇,還不想法子弄死。現在倒好,害得之翔被咬一口。”
鄭英蘭委屈得不行,“我昨晚又沒看到蛇,咋想法子弄死?再說了,今晚我也說過我是被蛇的聲音吓得掉進茅坑,你們有一個人信了嗎?”
何老太這些年因着出息的小女兒,早已習慣了拿鼻子看人。
别人家有什麼事,她都有可能多嘴多舌地去摻和。别人要是反駁,她能換着花樣罵别人一整天,更别說是自己家的事,自己家的人。
“鄭英蘭,你還敢頂嘴!我說你還說錯了?如果你仔細一點,怎麼會看不到茅廁裡有蛇?你自己倒是沒有被蛇咬,合着把這條蛇留着禍害我們!”
何老太說着,心裡還有些後怕。
之翔年輕,身體恢複能力強,被無毒蛇咬了,休息幾天就能痊愈。
要是換做她這個老婆子去茅廁的時候被蛇咬了,指不定會出什麼事。
想到這些,何老太臉色越來越黑。
“我看你就是個惡毒的女人,沒安好心!自己眼瞎掉進了茅坑,就恨不得全家人跟你一樣遭殃。我們何家是倒了八輩子血黴,才娶到你這種思想敗壞的媳婦!”
好端端的被這樣指責,鄭英蘭也氣不過了,“你憑什麼這麼說我,你……”
她越說越激動,何軍林拽了她一把,“行了,媽也是擔心之翔才會說這些話,你别跟媽計較。”
“有你這麼當男人的嗎?我被你媽指着鼻子罵你都不吭聲,反而在我說話的時候來命令我别跟你媽計較!”
鄭英蘭氣得狠了,連着他一起罵。
“你們吵夠了沒有?還讓不讓人休息了?”
何之翔大吼一聲,屋内終于恢複了安靜。
“你們都出去,吵吵吵,吵得我心煩,我幹脆疼死算了!”
鄭英蘭聞言,開始抹淚,“之翔,你怎麼能說這種話,這就是拿刀戳媽的心啊!”
何之翔将臉轉到另一邊,不搭理她。
被何軍林拉着回到屋裡之後,鄭英蘭越想越氣,忍不住伸手去撓他的臉。
“你到底想幹什麼?這日子還過不過了?”何軍林氣結。
“不過了不過了,你媽說那麼過分的話,你還幫着她罵我,這日子過着有什麼意思?”
夾在婆媳中間毫無招架之力的何軍林:“……”
這一晚的動靜比前一天晚上更大,何家的鄰居們都聽得一清二楚。
次日早上,全村人都聽說了何之翔被蛇咬的事情。
沈添禾都震驚了,“何家人是跟茅廁過不去了麼,前晚掉糞坑,昨晚在茅廁被蛇咬。”
朝彥說:“這就叫惡人有惡報,他們都不是好人,這些都是老天爺對他們的懲罰。”
說罷,他和朝希都捂着嘴笑,明顯是幸災樂禍的樣子。
沈添禾卻搖搖頭,“老天爺懲罰他們的可能性是百分之一,有人報複他們可能性是百分之九十九。”
她忽然轉眸看向傅骁,“你說是不是?”
坐在一邊默默喝粥的傅骁突然被點名,濃密的長睫微顫,看似鎮定自若地回答:“你說的有道理。”
沈添禾撇撇嘴,還擱這兒跟她裝呢。
如果隻有鄭英蘭掉茅坑這一件事,她可能會覺得是意外,但連續兩個晚上何家都有人倒黴……她覺得世間不會有那麼多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