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推了門,人沒有出去,倚在身後的沙發扶手上,賀司揚聽見聲音回頭,陰郁的一張臉被薄薄的煙霧籠住,她沖他張開手,坦蕩地把兩個字說出委屈的意味:“醉了。”
醉了的下一步是要他幫她脫衣服,賀司揚把手裡的煙滅了,等三兩步到了她面前,卻沒動手幫忙,周小玩哪裡是醉了,臉倒是被醺得微微泛紅,身上的酒味也不容小觑,她又張了張手,賀司揚才彎下腰來,剛挨下去,身前的人順勢撲了上來,雙手攬住他脖子,歪着腦袋就來親他。賀司揚嘴裡有煙味,不給她親,她不管那麼多,前幾天就想他想得不行,又一連幾天都沒見到,現在人到了他跟前,别的事情先靠後,她就要先跟他接吻。
她那架勢有夠唬人的,像要把人吞了似的,碰到哪兒就親哪,可總親不到他的唇,她不滿地哼哼兩聲,手往他衣服裡伸,指甲輕刮兩下,賀司揚才不躲了,微微低了頭,兩人鼻尖挨在一起,她順利含住他的唇,舌尖探進去,絞住他的,熱切地舔舐卷纏。
該怎麼說她的吻技,總是來勢洶洶,熱情似火,可耐性差了點,親一會兒就喘得不行,再别開頭,埋進他脖子裡,一下又一下,嘬得賀司揚呼吸都重了。
她腳也勾住他,整個人扒在他身上,再親,重心故意往後靠,兩人便摔到了沙發上,她竊笑出聲來,一雙眼睛含情脈脈,賀司揚望着她,俯身親過去,動作比起她的要輕柔很多,也要深得多,周小玩很快就不行了,推開他咳了兩下,咳得脖子都紅了,賀司揚将她抱坐起來,她攀住他的肩說:“我們商量個事兒?”
賀司揚替她理了理頭發,等着她開口。
“《百分百戀愛》這個項目,你還是做吧。”
眼見着賀司揚皺了眉,她解釋:“我剛在酒吧聽人說了。之前就說過了嘛,本來就不是你一個人說了算,現在這樣的結果也不是你能控制的,你完全沒有必要放棄這個項目。”
賀司揚似是不解了兩秒,才問:“你覺得沒必要?”
“當然沒必要,他從你入行開始就是你的老師,你也說過,他夠專業,但也極其看重利益,現在要是因為這件事情撕破臉,以後等你自己制片了,他要是想,一兩句話就能給你帶來麻煩。”
賀司揚松開她,顯然是有點不高興了:“那你覺得什麼才是必要?”
他語氣裡帶着情緒,周小玩也氣不順了:“如果今天不是我呢?不是我的方案,也不是定風波的方案,制片堅持要選他兒子的公司,你也會丢下這個項目不管了嗎?不會的吧?”
“對,你說得對,我大概率就不會了,這是重點項目,這麼好的機會我當然不會放過,就算我再喜歡哪個方案,現在不選以後還能選,挪給另一部合适的電影用也就是一句話的事,那樣既不會得罪人,還能把喜歡的方案留下,皆大歡喜了。”
周小玩不喜歡他那種自嘲的語氣,本來要反駁的,可被他一激,就應了:“這樣不是挺好的嗎?”
“是挺好的。”賀司揚越是生氣的時候,語氣越是平靜,“但現在沒有如果,我喜歡的就是你的方案,就是定風波的方案,你也要我把你跟别人一視同仁嗎?”
“這不是重點,是不是我都一樣,重點是你這樣做根本不能解決問題,不過是換個人繼續做這個項目,最後損失的隻有你一個人。”
“那就損失好了。”賀司揚整個人都冷下來,“這是我自己做的選擇,我自己負責,就算以後真有什麼問題,我不會回過頭來怪你。”
周小玩又一次氣得要爆炸了:“你以為我是怕你怪我嗎?你自己做的選擇,你想怪我還不給你怪呢!我還不是擔心你!”
她一邊說一邊去搶他手裡的煙,其實根本不知道搶來了要做什麼,隻是單純想要跟他過不去:“跟你說話怎麼就這麼費勁,老是要曲解我的意思,早晚要被你氣死!”
賀司揚别開手不給她:“那是誰把錢算得一清二楚?現在還要我把你當作别人,我是什麼精準的機器嗎周小玩?面對你的事情也還是一點情緒都不能有?”
周小玩撲到了他身上:“我哪裡算得一清二楚了!本來也就是随手轉的,你老覺得我是别有用心,現在還亂給我安罪名,明明就隻是擔心以後你會被人使絆子!”
她情緒激動,跪在他腿上差點摔了,被他一把摟住,她翻身要起來,賀司揚箍住沒讓,她還在氣頭上,全身都在掙紮,對着他又是捶又是咬,賀司揚一一受了,低下頭就去堵她的嘴,她掙紮得就更厲害了,可賀司揚跟紮了根似的,起初是抱在腿上親,一會兒重新将她壓倒在沙發上,一邊吻一邊去順她的頭發,她頭發原本還算柔順,可不知是不是因為人在生氣,頭發也跟着毛躁起來,尤其那幾根碎發,他忍不住順了又順。周小玩被他順得舒服了,可不願意承認,低聲罵他混蛋。
往常聽見他就笑了,現在卻笑不出來:“我知道我這麼做解決不了問題,但總要允許我有點個人情緒吧?情緒上來哪裡還會想那麼多?何況你擔心的也不一定會發生,我還沒無能到别人就能輕易給我使絆子吧?就算真有,就沒有解決辦法了?”
“反正你怎麼說都有理,橫過來有,豎過來有,怎麼都有!”
“因為我占理,”他還執着于那一個問題,“你不是别人,别人寫不出那麼好的方案。”
她冷哼:“說得那麼好聽,我自己都沒覺得有多好。人家也不差,就算他不是制片人的兒子,也不是就沒有機會了。”
“沒有。”他兩個字就把别人給釘死了,“但确實也不差,既然他們堅持要用,那就用吧。他們不用你的方案,損失的不是你,是這部電影,是開拍。”
賀司揚确實就是這麼想的,他盡力去遊說了,領導始終不聽那就算了。他這幾天也确實憤怒了,不爽了,但再多的情緒到現在也已經消解了。
“那你還抽那麼多煙?”周小玩用指腹一下一下摩挲着他的下巴,“好久沒見你這麼郁悶。”
他不說話,低下頭又來吻她。她分得清他的吻,多半時候是想親就親了,偶爾帶着點目的,想要索取也好,故意讓她生氣也好,還有像現在,帶着些情緒,那情緒她一時分辨不出來,但隐隐約約快要感知到了。
她推開他:“問你呢!”
他仍舊隻是望着她,她的感知越來越強烈:“東西都收拾好了?”
“嗯。”
好,隻這一個字,周小玩就可以确定了,她并沒有感知錯,替他說出那兩個字:“但是……”
他眉頭皺得更厲害,有苦惱,也有心虛:“臨時要去上海幾天。”
去上海忙什麼已經不重要了,想也知道是出了什麼必須他到場的事。所以他抽煙并不是因為那個項目,是因為不能跟她一塊兒去紐約。
周小玩沉默了幾秒,說:“噢。”
她話越少,說明生氣得越厲害,賀司揚要去抱她,被她躲開了,他仍堅持把她撈來懷裡:“我們一起改簽?”
能讓他脾氣軟成這樣,已經是很少見了,周小玩卻是越想越生氣,努力忍着沒爆發:“文傑已經定好行程了,餐廳也預約好了,你不去,我一個人也能去。”
她掙紮着要起身,賀司揚抓着她不放:“隻是晚幾天,你先過去,我忙完就去找你。”
“别來找我!”
以她對賀司揚的了解,肯定是不得不才有了現在的變卦,她本該理解他,也盡量理解了,但心情還是好不了。
“你不去也好,反正你跟文傑互相看不順眼,我也省得在中間當夾心餅幹了,好不容易有年假,我跟文傑去過二人世界,你忙你的去吧!”
賭氣時候說的話,有真也有假,反正周小玩顧不得那麼多了,話一撂完,隻當賀司揚是透明人,悶着頭進了洗手間,洗完澡再出來,屋裡已經變了樣,東西收拾好了,行李箱裡的東西也被整理過了,他自己又站去陽台上抽煙了。
她沒空管他,悶去床上繼續生氣,過會兒有腳步聲傳來,她閉上眼睛假裝睡了,很快就感覺到一隻有些涼的手伸過來,将她纏在一處的頭發一點點理順,又有好一會兒沒動靜,然後又伸了手過來将她手裹在手心,知道她沒睡,低聲問她:“真不等我?”
他坐在床頭,離她很近,周小玩當然是想要等他一起的,可理智讓她沒法答應他。
她一時也消不了氣,想到明天要一個人走,就更不想搭理他了,用力将他手一甩,翻個身朝向另一邊。
她不知道賀司揚什麼時候走的,隻模模糊糊感覺到他來親自己,動作很輕,落在她額頭上,又隐約感知到他要走,想要伸手抓住他,可意識敵不過意志,下一秒人就睡沉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