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君風眠都看在了眼裡。
她無法忽略清然眼底的落寞,像是一盞慢慢熄滅的燭火,光芒消失的霎那,一片荒蕪。
君風眠跟在清然身後,伶牙俐齒的她,這一刻竟不知道說什麼。
單薄的背影,背挺得筆直,步子和從前一樣沉穩,可是她微微垂下去的頭,告訴君風眠,此刻她并不開心。
她依舊面無表情,雙眸再無光彩,不說話,像是沒有生命的人偶。
君風眠看了一陣心疼。
講不出一句安慰的話,她在君家不似這般落寞,因為有哥哥和姐姐的關心,所以她并不覺得孤獨。
清然不同,她自始至終都是一個人。
走到房間,清然先去換了常服,長發紮成一個低馬尾,穿了件白色的寬松高領毛衣,衣擺遮住了屁股,下身穿了一件黑色褲子。
“君小四,午餐想吃什麼?”
清然拿了一個蝴蝶結别再腦後,看見君風眠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表情有些凝重,看向她的眼神裡有心疼。
清然笑了一下,走過去坐在她對面,道:“想吃什麼?我讓小廚房做來,今天中午咱倆就不去餐廳了。”
君風眠疑惑,放下了支着下巴的手問道:“啊?為什麼?”
清然拿起手機,看了眼時間,十一點半了。
“陪你吃飯。“
畢竟是家宴,君風眠一個外姓人在也不合适,而她是清然的朋友,清然自然是要陪着她的。
君風眠努努嘴,癱坐在沙發上,手指把玩着耳飾上的流蘇,有些擺爛的模樣。
“啊……然然,你這些年都是怎麼過來的啊……”
清然眼神黯淡,起身又去泡了茶,倒水的時候,陷入了回憶。
她沒有十二歲之前的記憶,當她從病床上起來的時候,她的記憶才開始。
清然并沒有得到家裡的關心,從醫院回到家之後,她憑着身體的記憶,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冷漠的家人卻對自己的妹妹表現出熱烈的關愛,清然在十三歲之前,都很羨慕。
回到學校之後,她嘗試用成績來博得關注,第一次,考了滿分,換來清湛和白佳人的一句“這是你應該做的。”
第二次,她考了倒數第一,清湛和白佳人隻是搖搖頭,沒有管她。
那時清然知道了,成績不會讓他們對自己有半分關心。
第三次,清然夜不歸宿,第二天十點多才回來,回到家,換來白佳人一句“下次早點回來”
第四次,因為樣貌出衆,被初中時期的校草表白,清然被關在了衛生間裡,潑了一盆水,關了一個下午。
回家的時候,衣服還是濕的,長發滴着水,清湛隻是問了一句“你去做什麼了?“
清然沒有回答,看向他們的眼神裡,再無期盼。
希望是一點點被磨滅掉的,清然看着清悠得到的關心,她可以肆無忌憚的在父母懷裡撒嬌,在他們面前任性,向他們索取自己心儀之物。
清然期盼過,努力過,除了更多的零花錢之外,再無其他。
初二那年,清然收起一切想法,在校期間成績在中上遊,不出班級,隻是坐在教室裡看書,用長發半遮住自己的容貌,既不會被老師關注,也不會被其他男生關注。
清然無比慶幸,被霸淩的那天,天氣很好。
她不知鋒芒是什麼,不知道自己心裡到底有沒有怨恨,在得知自己被定為繼承人的那一天,她隻是想問:這算什麼?
婚姻順從家族,好在老天還算是對她有一絲憐憫,讓她遇見了謝椋。
水從茶壺裡溢出來,茶盤上漫了水,君風眠連忙提醒她,清然才回過神.
水面倒映着她的臉,眼神空洞,面色蒼白。
君風眠擔憂的走到她身邊,拿走她手上的水壺,把茶盤裡的水倒掉,扳過清然的身體。
那單薄的肩膀,撐起了她所有的痛苦。
“然然,不要再想那些了,愛你的人又很多,我們都是愛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