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說起趙無咎,池鸢突然想起從他那搶來的一塊破布,這破布收來便忘了,一直放在法袍的内兜裡。
想罷,池鸢從行囊中取出法袍,取出那塊浸染血色的封魔幡。
封魔幡一出,薄薰的眼睛瞬間瞪大,驚奇地盯着它道:“主人,這…這是什麼東西?氣息好詭異好吓人……”
“這是一個靈器,内裡藏有一方天地,困住了諸多惡鬼,此前我與趙無咎打鬥,他便将這東西甩出把我困了進去,幸好寒徽卻把它搶走,不然,我可能很難逃出來。”
薄薰訝異捂嘴:“啊?還有這等事!”
“嗯,裡面有陣法,無論是内力還是輕功都使不出,恐怕靈力也有諸多限制。”
池鸢将封魔幡小心攤在手上,半年未見,其上血色濃稠如墨,繁複的陣法也被其掩蓋,和之前相比,這東西的鬼邪之氣淡了許多,但溫度卻比之前更加灼燙。
薄薰伸出手好奇地碰了碰,卻不察這錦帛如刀割的觸感,隻一下就将她的手劃破。
墨綠的血滴下的瞬間,封魔幡表面濃稠如墨的血迹似水波蕩開,逐漸恢複成鮮活的血紅色,随即,整個錦帛微不可察的顫抖了幾下,如同有了生命在輕微的呼吸。
池鸢察覺到,面露驚疑:“這東西沒有活人進去獻祭,裡面的惡鬼會随着法陣的力量逐漸削弱,但你這一滴血,似乎又将它們都恢複了。”
以為池鸢在責怪自己,薄薰無措地縮起脖子:“啊……我,我不知道會這樣……主人,那該怎麼辦,它們不會逃出來吧?”
池鸢笑了笑,略帶的安撫輕拍薄薰的肩膀:“不會,裡面的陣法很強大,它們永遠也出不來,但我沒想到,你的血影響力會如此之大,到底是四百年生的地仙草,下次可要注意些了,千萬别再被這些惡鬼嘗到你的血。”
薄薰被說得臉頰生紅,能得池鸢一句誇贊,比吃一頓大餐還要令她滿足:“好……好的主人,我會注意的。”
主仆二人傳音期間,隔壁桌子的江湖人也陸續散去,偏僻的山道來往行人不多,小小的茶攤隻有一個年邁的老伯,他們走後,茶攤一下變得冷清下來。
池鸢收好封魔幡,這東西不宜現世,并且以她現在的能力也查不出個所以然,待以後再說吧。
悶熱的晌午,蟬聲不知疲倦的嘶鳴,此時此刻,竟能一絲風都沒有。
池鸢指尖輕輕觸碰缺口的茶碗,思緒逐漸拉遠,忽然,薄薰扯了扯她的衣袖,傳音道:“主人,段雨又追來了!”
池鸢神色微變,但沒擡頭,似乎對段雨的到來提不起絲毫興趣。
林下,羊腸小道,着一身粉白紗裙的段雨,手捧着一束野花,一蹦一跳地往茶攤走,她身邊環繞着一群彩蝶,人還沒過來,身上那股獨特的香氣就飄了過來。
“店家,上一碗涼茶!”
段雨高喝一聲,自來熟地坐到池鸢那張矮桌前,見薄薰目光掃來,沖她揚唇一笑:“薰妹妹,真巧啊,天氣這麼熱,我來這裡喝杯茶不過分吧?”
薄薰朝她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喝呗,你愛喝什麼喝什麼,跟我又沒幹系!”說完便扭過頭不想理她。
段雨笑容一頓,眸光轉向另一邊的池鸢,見她端望着遠處的山岚出神,猶豫片刻,還是沒去搭話。
不一會,涼茶上桌,段雨禮貌地向老伯道了一聲謝,便捧着碗一小口一小口的喝,不過在此期間,她的目光,一直落在池鸢身上,似乎在打量着什麼。
一片詭異沉默下,山林中漸漸起了微風,轉眼,那風勢越來越大,就連天色也變得陰沉起來。
薄薰鼻尖動了動,與池鸢傳音:“主人,要下雨了,這附近沒有地方躲雨,離前面的鎮子也很遠,我們現在走嗎?”
“不着急,天黑再走。”
薄薰微微詫異,不知池鸢為何作這決定:“主人,為何……要天黑走?”
“隻有天黑那些鬼魅才會出來,想必趙無咎已在附近,天黑走,碰見他的幾率更大。”
“喔……原來是這樣,對了主人,我特意放跑了一隻鳥,過了這麼久幽山的人還沒找來,該不會是他們怕了吧?”
“不是……”池鸢話音一頓,目光轉向山道。
蒼翠的松林,被狂風吹得一陣搖擺,無數瓣紅色的野花,從濃綠的草叢飛出,沿着蜿蜒的山道飛舞。
人影被掩在草木後,嘈雜的腳步聲漸近,其中還有一道模糊不清的低泣。
稍許,便見一位四十多歲的男人露出頭,他背着個麻袋,面目陰狠,一路走一路咒罵,背上的麻袋不斷扭動,低泣聲就從裡面傳出。
男人走得滿頭大汗,遠遠見到茶攤,立馬加快腳步往這邊趕,到茶攤後,走到空桌上,将背上的麻袋往地上重重一甩,當即,那哭泣就沒了動靜,也不再掙紮了。
“快上茶,渴死老子了!”男人大力拍着桌子,對煮茶的老伯急喝,而後,将目光投向池鸢這桌,見三人都看向自己,不由橫眉怒目,大聲喝罵:“看什麼看,再看,别怪老子不客氣!”
薄薰微微擡眉,有些驚訝男人嚣張的氣焰,她轉眸看向池鸢,見池鸢隻是淡淡的掃了一眼,于是薄薰也懶得多管閑事。
段雨沖男人笑了一聲,目光轉向他腳邊的麻袋:“這位大叔,我知這天頭悶,但你也不至于見人就發火呀?”
說着,段雨站起身朝他走去:“你沖我發火也就罷了,但你不能沖池鸢妹妹發火。”
男人惡狠狠地回道:“你這小娘們,老子想對誰發火就對誰發火,關你屁事?”
段雨輕蔑一笑,一腳踩上長凳,居高臨下地看向男人:“你都沖我發火了,怎麼就不關我的事?”
話未說完,一把長刀就指向了她的喉嚨,段雨唇角一勾,伸出手挑起刀鋒:“出刀的手法不錯,不過很可惜,落在我手裡。”
“你什麼意思……呃……”男人剛想給段雨一些教訓,身體突然一麻,手中的刀也随之脫力掉落。
段雨呵呵一笑,沒回答男人的疑問,她踢開腳邊的刀,繞過全身僵直的男人,将他腳邊的麻袋解開。
麻袋裡是個十歲左右的女童,她被摔暈了過去,身上有許多被毆打的痕迹,衣物破爛不堪,渾身髒得發臭。
段雨看了幾眼,找男人問話:“她是怎麼回事?”
男人僵坐在桌前,渾身上下隻有眼珠子能動,在段雨解開麻袋時,他有一肚子的髒話想說出來,奈何嘴像是縫了針,半句話都說不出,但在段雨問他的瞬間,嘴又能張開了,當即急喘幾口氣,開口就罵。
“你這小娘皮,老子要弄死……唔唔唔……”男人才罵幾句,後面的話就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嚨。
段雨用腳勾起地上的刀,指向男人:“不錯,很有膽量,那就拿你再玩一會。”
男人雙目一瞪,呀呀張嘴卻說不出一句話。
段雨嘲弄地看着他,又問了一遍:“說吧,這女童是怎麼回事?老實回答,若有一句假話,你的舌頭就别想要了。”
男人神情一頓,陰狠的表情微微收斂些許:“她……她是老子的閨女,怎麼,老子打自己的閨女,還要你這個路人過問?”
“哦?是你的女兒,既是你女兒,為何拿麻袋裝她,還将她打得滿身是傷?”
男人皺了下眉,轉開眼珠:“老子的閨女,老子想打就打,呃——”男子話音一頓,又被那無形力量扼住了喉嚨。
段雨拿着刀輕輕敲打男人的下颌:“最後奉勸你一次,好好說話,我可沒那麼多耐心勸誡。”
男人嘴巴張合了一下,試了好幾次終于發出聲音:“老子家裡揭不開鍋,拿閨女去賣錢,咋了,這種事你也要管?哼!你便是将老子告到官府,他們也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