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得松開手,那門的舌頭似乎動了一下,于是我又推了一次,結果又卡住了。接着我聽見鎖裡傳出奇怪的“咔嚓”聲,這才想起來原來是斷掉的發夾在作祟——發夾擋在裡面,所以鎖舌才無法回位。
我聽見了汽車開門的聲音,甚至聽到了空谷幽蘭女士提着大包小包的嘟囔聲。
“快啊!”我壓低聲音喃喃自語,來回來去的晃動的球形鎖,可每次都能聽見發夾在裡面發出的聲音,“快啊……快啊……快啊……”
我又哭了起來,可是自己卻毫無察覺,臉上汗水與淚水齊流。雖然吃了大把的止疼藥,可我現在仍然覺得身上劇痛,心也痛——因為眼看着我就要因為這小半根發夾而付出慘重的代價了。
“如果你沒辦法把這個破門關回去的話,空谷幽蘭女士一定會讓你生不如死的。”仆人這麼說道,不知道它是不是在威脅我。
我聽見院外響起空谷幽蘭女士磨磨蹭蹭的腳步聲、而院門被丁仲衡踹得“哐哐”直響,我聽見她已經從兜裡掏出了院門鑰匙……
“快點啊!”
我加速推動鎖舌,又搖又晃,一邊聽到空谷幽蘭女士已經打開了院門的聲音。接着,就像被我爸抓着我偷抽煙的那天一樣,空谷幽蘭女士也隻聞其聲不見其人的大聲叫道:“撼撼!我買到你要的得力打印紙啦!鎮上書店裡竟然真的有!”
完了!芭比Q了!老天啊,求你保佑我别讓她折磨我!
我的手指死命的推着鎖舌,發夾傳出一陣悶響,然後“啪”的一聲斷了,接着鎖舌整個滑入門内。我聽見空谷幽蘭女士打開了東邊廚房門的聲音,也許她進去放東西了。
我關上房門,門鎖落下的聲音有如雷鳴。
我那剛才還挺鎮定的仆人突然緊張起來:“她聽見沒有?一定聽見了!一定聽見了!”
我沒理它,故作鎮定的把輪椅倒着滾回窗邊。不過空谷幽蘭女士的腳步聲從客廳向卧室逼近的時候,我還在忙着調整着輪椅。
“我買到你要的得力打印紙了,撼撼!你醒了嗎?”
“絕對……絕對來不及了……她會聽見……”我的仆人絕望了。
我猛力的推動輪毂,就在空谷幽蘭女士的鑰匙在我房門鎖眼裡轉動的時候,我總算及時把輪椅滾回到了窗邊原來的位置上。
“她打不開門……裡頭有發夾……她肯定會發現……”忠實的仆人徹底淪為了悲觀主義者。
可是發夾大根掉到鎖孔下面去了,因為空谷幽蘭女士的鑰匙沒遇到半點兒阻礙。
我坐在輪椅上,半閉着眼睛,祈禱自己确實把輪椅推回了原處——至少接近到空谷幽蘭女士發現不了的位置上吧。我希望空谷幽蘭女士會以為我滿頭大汗是因為沒吃止疼藥造成的,我更希望我沒有留下任何蛛絲馬迹……
門“乓”的一聲被空谷幽蘭女士推開了。
我低頭一看,竟然看到了我為之努力的一切——那一塑料袋的止疼藥——還端坐在我的輪椅坐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