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想着,我便看見十幾個小屁孩兒像玩丢手絹似的圍坐在四周堆滿了課桌椅的教室地上,一個個聚精會神的聽老師講解遊戲規則。
“之後呢?那遊戲叫‘之後呢?’,跟電腦裡的蜘蛛紙牌差不多。兄弟,你現在玩的也是這個遊戲。”我的仆人對我說。
是啊,應該就是這個遊戲。
玩“之後呢?”的時候,老師總會先講一個固定的開場白,在這個開場白中總有一個名叫李雷的男孩子。這次,這個倒黴孩子在森林裡迷了路,突然間他一回頭,看見身後有好幾頭老虎,兩邊也有,而且在他前面也有老虎,也就是說他被老虎包圍了。
然後老師會環視圍成一圈的男孩女孩們,選出其中一員,讓他講之後的故事。如果被選出的孩子在10秒鐘沒能開口、或者這個孩子講出的故事太不合理,那麼這個孩子就要退出遊戲。不過他如果讓那個倒黴的李雷擺脫了老虎,那麼老師就會再次看向那群小屁孩兒,再次說出“之後呢?”——故事就這麼不停的講下去,一直講到下課。
所以,我不禁想起了自己目前的處境,我輕聲的問自己:“那麼,之後呢?”
很顯然,現在我正在進行的這個故事,輪到空谷幽蘭女士了,她說:“可以胡編亂造,但别太離譜就行了。”
我想起在老虎這個設定的故事中當時老師點了一名叫康進的小孩的名,問他“之後呢?”。這個同時還在上評書興趣班的男孩張嘴就說:“李雷其實是武松假裝的。但說當日,武松來到一破廟前,見廟門貼了一張官府告示,武松讀後,方知山上真有虎,待要回去住店,怕店家笑話,又繼續向前走。由于酒力發作,便找了一塊大青石,仰身躺下,剛要入睡,忽聽一陣狂風呼嘯,一隻斑斓猛虎朝武松撲了過來,武松急忙一閃身,躲在老虎背後。老虎一縱身,武松又躲了過去。老虎急了,大吼一聲,用尾巴向武松打來,武松又急忙跳開,并趁猛虎轉身的那一霎間,舉起哨棒,運足力氣,朝虎頭猛打下去。隻聽"咔嚓"一聲,哨棒打在樹枝上。老虎獸性大發,又向武松撲過來,武松扔掉半截棒,順勢騎在虎背上,左手揪住老虎頭上的皮,右手猛擊虎頭,沒多久就把老虎打得眼、嘴、鼻、耳到處流血,趴在地上不能動彈。武松怕老虎裝死,舉起半截哨棒又打了一陣,見那老虎确實沒氣了,才住手。其他幾隻老虎見狀,便也都逃之夭夭了。”
《水浒傳》中的武松打虎當然算合情合理的故事,所以康進順利過關了。接下來老師又要挑一個人,然後問他“之後呢?”
可是隻有短短10秒鐘的思考時間,很容易讓人大腦一片空白……因此,講出來的故事當然也就容易天馬行空、哪兒都不挨哪兒。因此被點名的孩子很容易扯出一個完全無法讓人信服的故事,惹得所有孩子哄堂大笑認為這個故事不合理,那麼這個講故事的孩子就要暫時退出遊戲了。
“之後呢,老弟?該你了,你丫行嗎?”打字機問。
“我?我當然行了!哥們兒就是靠這個混飯吃的,就是靠這個才能買得起車、買得起房。告訴你,老子行,而且老子是專業的。我承認,有不少人寫小說比我寫得好,他們比我更懂得真實的人生與人性。但是這就能說明我是個傻逼嗎?不能!知道嗎?我小時候,每個人都覺得我講得故事最合情合理、最精彩。呵,我行嗎?我當然行!我一定行!世界上有好多事我不行,我物理、數學成績一塌糊塗,水龍頭漏了我也不怎麼會修,我不會潛水,唱歌也不行,交往過一大把女朋友卻沒人願意和我結婚……可是如果你要我把你帶到一邊去吓唬你一下,讓你又驚又喜又哭又笑,我一定能辦得到。我有這種本事。我行!”
打印機發出了周星馳那樣的刺耳的嘲笑聲:“老弟,咱們現在面前有兩件事兒:吹牛逼和空白稿紙。你丫行?真行?不騙人?”
我行嗎?
“不行,他根本不行,他騙人呢。”我的仆人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叫了起來,“在《火鳳凰》裡丁仲衡已經寫了《寒蘭女兒诔》,念完了,還給燒了。你當讀者們都得了健忘症了啊?就算所有讀者都忘了你寫過什麼,但你那水泥墩子似的天神也一定不會忘的,她這事兒記得可牢了,你要不給她一個合理的解釋,她一定會弄死你的。哈哈哈哈哈……你慢慢想吧,我得去打掃一下了,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