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殺的!如果你能閉上你臭的狗嘴,我隻要叫他從哪兒來的滾回哪兒去就行了!而且我也不用清理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是的。”我喃喃的說,“他會離開,那麼我呢蘭兒?”
空谷幽蘭女士不知道從哪兒拖出一條橡膠水管,一邊整理一邊說:“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你知道。”我非常驚訝自己竟然能如此冷靜的把話說出來,“他手機裡有我的照片,他的手機現在在你那兒,對吧?”
“我知道怎麼處理手機。”空谷幽蘭女士一邊回答我,一邊順好了水管,“還有那破執法記錄儀。”
“警察那兒有我的照片,說明有人找到我的車了。我沒想到要這麼久他們才能找到我的車。在小說裡,車有可能憑空消失,我能讓讀者相信這是可能的,但是在現實生活中一輛車是不憑空消失的。咱們倆隻是在自欺欺人罷了,你說永遠沒人能找到那輛車,不過是自己騙自己。說到底,咱們這麼騙自己不過是因為你為了你的書,而我則為了我這條狗命。”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空谷幽蘭女士打開了水龍頭,嘩嘩的水聲流淌而出,“我隻知道你把煙灰缸扔出窗子,害死了那個可憐的孩子。你把自己的命跟那孩子的命混為一談了。”
水腥味混合着土腥味及血腥味,濃郁的刺激着這個院子裡所有生靈的嗅覺,不隻丁仲衡叫得更瘋狂了,連牛和雞也跟着叫了起來,我甚至聽到房頂上的老鼠也“吱吱”的叫了起來。
隻有空谷幽蘭女士沒有叫,她正沖着我咧着嘴笑。她那笑容中透着瘋狂。我當然看出了這其中的蹊跷,這讓我更加不寒而栗——那笑容太邪惡了,簡直就是魔鬼的笑!
“你這臭婊子!”我說。
“是瘋狂的臭婊子吧?”空谷幽蘭女士問,臉上依舊滿是笑容。
“對,你确實是瘋子。”
“等我有空兒了咱們好了談談。不過這會兒老娘正忙着呢,沒空陪你磨牙花子。”
她把水管中的水又調到更大,花了差不多半個小時的時間沖洗割草機和整個院子,以及院門,當然,她也不忘沖洗從門口到院子裡的警車車轍印——她想得可真周到!
我看到從水管中噴濺出的水花,在陽光中形成了彩虹,而且是雙彩虹。
據說看見雙彩虹将有好運将降臨?
空谷幽蘭女士終于将水管關掉,再次将水管纏在胳膊上,朝我看不見的地方走去。不過她身後拖出了長長的影子,我看了看電腦上的時間,現在已經是晚上6點了。
一會兒功夫空谷幽蘭女士又走回到我的視線中,她站在還在滴水的割草機旁邊看了一會兒,接着把割草機也拖走了。
我淡淡一笑,覺得空谷幽蘭女士真是好狗運,遇到緊急狀态時反應又快又穩——穩如老狗。
空谷幽蘭女士在東極市露餡後能逃脫算得上是僥幸,不過她不知道的是她現在又穿幫了——我看見空谷幽蘭女士确實沖掉了割草機上的血迹,但是她卻漏掉了底下的那些刀片,所有的刀片上的血她都沒有注意到。
也許過段時間她會想起這帶血的刀片的,不過我覺得可能性極低。空谷幽蘭女士這種人,隻要當下沒注意到,那麼以後就不會再想起來了——她的腦容量并沒有非常多。
我聽見空谷幽蘭女士走回到廚房門邊,然後又走進了客廳,接着進了她自己的房間,我能聽見她東翻西找的聲音。過了半天,我聽見她拖着一個既柔軟又沉重的東西往客廳走。我思索了片刻以後,搖着輪椅來到房門邊上,将耳朵貼在了門闆上。
空谷幽蘭女士那沉重的腳步聲聽起來有些空洞,不過我還是聽得到有個東西被拖輕輕的拖動着。可是緊接着我突然驚恐起來,那恐慌立即蹿遍了我身上的每一寸肌膚!
我的仆人尖聲叫了起來:“工具房!她去工作房拿斧頭去了!她又去拿斧頭了!”
然而我隻是一時驚慌,很快就把這個突如其來的念頭抛開了。因為聽聲音就知道空谷幽蘭女士并沒有去工具房,而是把某件東西拖進地窖而已。
我聽見空谷幽蘭女士又朝這邊走回來了,于是我把輪椅挪回到窗邊,接着就聽見門外鍊子鎖再次“嘩啦啦”響了起來。
“她是來殺你的。”我的仆人鄭重其事的說。
不過我仆人這句話,隻在我心中激起了一股疲憊而又如釋重負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