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土方十四郎到了起居室門口時,對他們比了個稍等的手勢,然後輕輕打開門背着霧梨進去。
等近藤勳把被子從壁櫥裡抱出,在榻榻米上鋪好後,三葉接過土方背後的霧梨,将她抱上去蓋好被子後,一行人放輕腳步緩緩退出起居室。
等土方十四郎輕輕關好門,表示這裡不是說話的好地方,和他們一起去對面的近藤勳的房間。
“所以,十四你查清楚了嗎。”
近藤勳雙手交叉橫在胸前,坐在上首。
“嗯。”土方十四郎從懷裡掏出一張紙,上面畫的正是在對面房間睡覺的霧梨。隻聽他道:“我拿着這副畫像去過那戶人家了,他們認識霧梨卻不是她的親身父母,看見霧梨的畫像也是避之不及。”
“所以,霧梨接下來怎麼辦。”沖田三葉提問,她很擔憂霧梨的未來,畢竟像她這麼小,沒有父母的孩子在這裡是沒辦法生存的,更何況還找不到她的親戚。
土方十四郎也看向近藤勳。
“先留在道館吧,土方你願意繼續照顧她嗎。”近藤勳試探着問道。
土方低着頭沉思,沒立刻回答。
原本他是不想照顧一個孩子的,但現在……
最後,下定決心一般,他俊美的臉龐嚴肅的對他們點點頭。
沖田三葉放下心來,之前她是打算土方先生不養她來養的,就像養總悟一樣。
畢竟那麼乖巧可愛的孩子,任誰都舍不得她在外面流離失所吧。
看到最後的決定,衆人也紛紛散去,隻留下近藤勳和土方十四郎。
“怎麼了十四,你還有事嗎。”近藤勳問道。
“……不,沒什麼。”
土方十四郎打掉心裡的想法,沖近藤勳微微颔首,然後離開。
土方十四郎回到自己的起居室,輕輕關上門,坐在榻榻米邊上看着熟睡的霧梨,女孩呼吸平緩而悠長,面容安詳。
土方十四郎卻皺着眉頭,像是在思考一件難題。
霧梨的情況很特殊,那對夫妻說她死了,但她現在卻還好好的睡在這,那天撿到霧梨也是這樣,明明他進入巷子時并沒有察覺有人,而霧梨卻好像突然出現,又或者說,是突然活了。而且霧梨原本的衣服上有很多血漬,身上卻沒有傷口,就好像是别人的血。
想到這,一向怕鬼的土方十四郎隻覺得背後發涼,不敢深思。
就在這時,門被輕輕敲響,聲音很小,像是怕驚醒某人。
土方将頭轉過,看見門被推開一個縫隙,一個裝着消毒水和繃帶的盤子被纖細蔥白的手推了進來。
土方視線上移,先是看到總悟栗色的腦袋,然後又冒出了個大一點的栗色腦袋。
——是三葉。
土方走過去将盤子接過,沖田總悟把他的刀還給他。
“之前就看見霧梨的腳受傷了,快給霧梨上藥吧。”三葉并不知道霧梨的腳怎麼受的傷,畢竟出血量着實沒讓她想到會是木屐磨的。
“謝謝。”土方十四郎向他們姐弟道謝。
“真的要感謝的話,就給我磕個頭吧。”沖田總悟露出他經典的奇怪笑容。
“哎呀,總悟,這樣是不禮貌的,對總悟要說敬語。”沖田三葉捂嘴笑道。
“是,姐姐。”沖田總悟立馬改成一副乖順的模樣,轉頭重新對土方十四郎說道,“真的要感謝我的話,就{請}給我磕個頭吧。”
“對,就是這樣,做的真好。”三葉微笑着摸了摸總悟的頭。
這二者有什麼區别嗎!
土方十四郎隻覺得眼前一黑,而門外的兩位已經開始姐慈弟恭模式,旁若無人一般。
土方十四郎默默關上門,端起盤子走到榻榻米邊坐下,把盤子也一起放下,掀開霧梨腳邊的被子。
女孩的腳趾中間血已經凝固結痂了,土方十四郎隻能用消毒水把血痂旁邊的粘着泥灰的血漬清洗掉,然後拿起繃帶,把她腳尖那部分纏上。
将兩隻腳包紮完畢,土方扶着下巴仔細端詳了一會,覺得不結實,可能走着走着就脫落了,于是把霧梨的整隻腳都纏的結結實實,另一隻腳也是如此。
做完後,土方十四郎滿意的點點頭,将被子蓋回去掖好,起身出去洗漱,外面的沖田姐弟已經離開了。
沒一會,他又拉開門進來,輕手輕腳關上門,從壁櫥裡拿出被褥和枕頭,在榻榻米上鋪好,掀開薄被躺進去睡覺。
半夜。
霧梨對着夢境裡的吉田松陽開口,像是想說什麼。
這還是吉田松陽第一次聽見霧梨主動對自己說話,于是他擺出傾聽的姿态。
“我想上廁所。”
吉田松陽:“……”
吉田松陽:“那你快醒吧,不然在夢境裡上廁所,現實會發生不妙的事哦。”
他臉上的笑容不變,但霧梨卻從他的灰色眼睛裡看出一絲促狹。
是錯覺吧……
霧梨坐起身,揉了揉因為困意而難以睜開的眼睛,掀開被子下去,腳接觸地闆的觸感讓她有些奇怪。
她低下頭,就這昏暗的月光看見自己被繃帶包裹的嚴嚴實實的雙腳。
霧梨:……
她轉頭看向睡着的土方十四郎,又低頭盯着自己被裹得粗了好一大圈的腳。
過了好一會,霧梨踩上地上早就準備好的棉拖鞋,一點點拉開門,有些不适應的邁着步伐一點點挪出去。
好不容易在院子裡的廁所解決完生理需求,霧梨洗完手,手腳并用的踩上廊沿,腳卻因為繃帶裹得太多抓不住地闆,滑倒在院子裡的泥土地上,拖鞋也飛了出去。
霧梨被摔懵了,躺在地上半天沒動彈,保持着這樣的姿勢許久,她被一隻有力寬大的手撈了起來。
“你想就在這睡一晚上嗎。”
自霧梨起身就醒了的土方十四郎等了半天也沒等到霧梨回來,一打開門就看見女孩如傻了一般,仰躺在地,拖鞋飛的老遠。見霧梨眼睛迷迷糊糊的就這這樣的姿勢快要睡去,土方十四郎隻好下去把孩子拉上來。
撿起霧梨飛出去的拖鞋,把孩子身上的的灰拍幹淨,土方十四郎把她拎回起居室,覺得衣這身浴衣髒了,幹脆給霧梨換了一件,換下的衣服堆在門外,打算明天洗。
收拾好之後,土方十四郎把霧梨腳上的繃帶重新換了一下,沒有再像之前包的那麼厚,給她掖好被子,看霧梨閉上眼睛,呼吸逐漸平緩,他也回到被窩繼續睡覺了。
不管霧梨是什麼,但她現在,始終是個脆弱的孩子。
土方這樣想着,慢慢進入夢鄉。
晚風吹拂新芽,似在溫柔撫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