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武州初秋的太陽依舊曬人,熱的人們不是撈起袖子就是挽着褲腿。
土方十四郎和沖田總悟正在巡街,突然,沖田總悟拽住他的衣服,指着一張貼在告示闆上的畫像道。
“呐,土方先生,你看這兩個人是不是有點眼熟啊。”
“有嗎?”
土方十四郎也走到告示闆前,仔細觀察着通緝令上的兩個人,下面還寫着一行字。
合夥拐賣兒童的男女,找到請聯系武州同心處,提供确切消息者,獎金十萬日元。
土方十四郎覺得畫面上的男女越瞧越熟悉。
忽然,他想到上午自稱是霧梨親生父母的人,他們和通緝令上的長相一模一樣,唯一的變化是發型,男人剃了光頭,女人盤起了發。
而他們,卻把霧梨交給了這樣的人。
土方十四郎心神一震,霧梨危險了。
就在這時,道場的一個學徒氣喘籲籲的跑過來,斷斷續續道。
“不好了,我們原先給那對夫妻的考題的答案被洩露出去了,我們被那對夫妻騙了!近藤老大已經派人抓住他們了,但霧梨已經被中轉賣去吉原了,土方先生,快,快去找霧梨。”
“我知道了,我會找到她的,你去報警。”
土方十四郎眉頭緊皺,轉頭帶着總悟租了一輛驢車就往吉原必經之路趕去。
他突然明白為什麼霧梨會說那句話了,她想要爸爸媽媽,也希望自己會是她的爸爸,但他沒有給予回應,所以那對夫妻稱自己是她的父母時,哪怕知道可能會遭遇不測,她也跟過去了。
土方十四郎很後悔,加快了驢車的速度。
武州郊外,一輛側翻的驢車内,一雙滿是鮮血小手破開窗戶,沒一會,手的主人從裡面爬了出來,是個瘦小的女童。
女孩的右耳邊傳來歎息。
“我說過,阿爾塔納是沒有父母的,為什麼那麼想要父母呢。”
滿身鮮血的女孩沒有回應,拖着斷腿執拗的朝道場的方向走去。
就這樣過了許久。
“你快要死了。”舒朗的嗓音變得淡漠,仿佛在說一件平淡普通的事情。
“我,知道。”
女孩終于開口,輕的仿佛微弱風聲,帶着顫抖和喘息。
吉田松陽不說話了。
霧梨喘着粗氣,隻覺得身體好重,像背了一塊巨石,眼睛也被血糊住,看不清楚前面的路。
突然,踩到自己淩亂的衣袍,霧梨翻滾着摔下了土路,皮膚和衣服被樹枝石頭劃破,迸出晶瑩的紅色血花。
“砰!”
霧梨最後撞到一棵樹才停下翻滾,隻覺得五髒六腑痛苦難忍,忍不住悶哼一聲,“哇”的嘔出一大口血。
她捂着胸口,忍不住蜷縮起來。
好冷,好疼,想回去……
霧梨突然好想哭,但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想哭。
最後,喘息的聲音越來越輕。
直到消失。
“唉……”
像是時間長流外的歎息,飄遠悠長。
………
天已盡黑,連烏鴉都不再鳴叫。
道場的衆人和同心們已經找到失事的驢車,土方跳下車,抓住一個學徒焦急問道。
“找到霧梨了嗎?”
學徒第一次見到土方十四郎慌張成這樣,解釋道 。
“找到了,近藤大哥正在那邊和同心溝通,不讓我們過去,所以我們還不知道霧梨的情況”
“土方先生,在那裡。”沖田總悟也跳下車,拉住六神無主走反的土方十四郎。
扒開肆意生長的草叢和樹枝,土方十四郎看見被近藤勳舉着的火把照亮的小小身軀。
瞳孔驟然緊縮。
女孩蜷縮着身體,栗色短發淩亂的鋪在地上,被樹枝劃的破爛的衣服染着幹涸的血漬,她的身軀沒有起伏,已沒了呼吸。
等同心态度随意的記錄完死亡信息,霧梨的屍體也被随意的丢給他們這群“親屬”後,就離開了,對一個生命的逝去毫不關心。
“十四。”近藤勳開口,心裡滿是内疚,是他們太大意了,把霧梨交給那些人才導緻她死亡。
“我們回去吧。”
土方十四郎脫下自己的外套,把衣物破爛的霧梨的裹好,将小小的屍體抱進懷裡,低着頭看不清表情,隻是聲音沙啞難聽。
他突然覺得,霧梨真的好小,好輕,就像一片羽毛。
沖田總悟隻是看着霧梨無力垂落下來滿是血痕的手,沒有出聲。
“近藤老大。”土方十四郎開口。
“怎麼了,十四?”近藤勳關切的看着他。
讓他們先回去吧,别讓他們看見霧梨現在的樣子。”土方聲音低沉。
“好,我這就去。”
反應過來土方是想給霧梨最後一分體面,近藤勳立刻走上土路打發其他不明事情真相的學徒們回去,明天再給他們解釋這件事,自己則留下,和抱着霧梨的土方一起慢慢走回去,沖田總悟也沒有跟着大部隊離開,抱着土方和自己的刀不快不慢的走在他們身後。
“咳咳,嘔,嘔……。”
一陣嘔吐的聲音從土方十四郎的懷裡發出,打破了原本沉凝悲傷的氛圍。
土方感受到着懷裡的的不斷顫動的軀體,呆愣着僵在原地,不敢亂動。
“你們,是誰?”
霧梨吐完堵在喉嚨裡的瘀血,擡頭看向他們,喉嚨因為剛才的嘔吐而有些沙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