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方十四郎目視着男人離開的放向,然後就聽見屋子裡傳來木屐哒哒的聲,土方光聽腳步聲就知道是誰,果不其然,伴随着“吱呀”的開門聲,裡頭探出了一個熟悉的小腦瓜。
父女倆就在小梅家門口對視着。
土方十四郎看她:“天都要黑了,還不回家?”
阿梨想了想:“小梅的哥哥,還沒回來,她一個人不安全。”
父女倆又隔着門框對視許久,沒一會,阿梨的旁邊又露出一個白色的漂亮腦袋,小梅眼裡滿是忐忑與期待。
确實,生長在貧窮泥土裡的美麗花朵,更能讓那些沒底線的人産生掠奪之意。
最後,理解女兒意思的土方十四郎似是妥協一般,走進小梅家,等這小孩的家長回來。
“謝謝土方先生,請喝茶,還請不要嫌棄。”
小梅恭敬的給這個解決了她今天麻煩的土方十四郎倒了杯大麥茶,她家能拿的出手的隻有這個,土方沒有拒絕主人家的好意,捧着碗慢慢喝着。
阿梨也從小木桌上的糖袋裡倒出兩顆糖給土方,意思很明顯。
土方看見熟悉的糖,頓時無語起來。
拿我給你買的的糖賄賂我,隻給了兩顆,怎麼,你還很自信?
憋下吐槽,土方接過糖然後揉了揉女兒的頭頂,但又舍不得用力,最後還把亂了的幾根頭發又捋回去捋順。
天慢慢黑了,小梅将家裡唯一的煤油燈點亮,放到土方十四郎面前,雖然不是很亮,但也足夠照明一方了。
在土方面無表情的冷漠氣場加持下,室内一片安靜,直到被妓夫太郎的歸來打破。
“小梅,我回來了,我給你帶了新本子和筆。”
外面傳來妓夫太郎有些輕快愉悅的沙啞聲音,小梅面色一喜,忙過去開門。
一打開門,小梅就撲進妓夫太郎的懷裡委屈哭道。
“嗚哇,哥哥你怎麼才回來,剛剛我好害怕,那個讨厭的人又來了。”
妓夫太郎拍着她的背一邊抱歉一邊安慰道:“對不起呀小梅,别哭,哭了就不好看了,以後我一定早點回來。”
“對,對了,多虧了梨子和梨子的爸爸吓跑了那個人,我們請他們吃飯吧。”小梅突然想到一直安慰自己的阿梨和趕跑壞人的阿梨爸爸覺得自己和哥哥應該報答他們。
“我晚上還有事,無法留在這吃。”沒等妓夫太郎開口,土方就先回答了,想了想這是女兒的朋友,他又繼續道:“你們家的茶水很好喝,如果有機會,我會再來,還請不要上心。”
“欸,不可以嗎,好可惜啊梨子。”小梅松開妓夫太郎反抱住梨子,試圖挽留。
“我聽爸爸的。”阿梨背着小書包,把鍋甩給土方十四郎。
“好吧,那就下次吧,小梅,不要纏着阿梨小姐。”妓夫太郎也不過多挽留,叫住還想繼續糾纏的梅。
走到門邊,土方十四郎對着因為長期勞作和營養不良腰背有些佝偻的少年人提醒道:“最近還是多接送你妹妹吧,那個自稱攘夷武士的人應該不會輕易放過這孩子的。”
妓夫太郎一愣,然後回道:“好,我記住了。”
土方十四郎點點頭,拉着霧梨和兄妹倆道别就離開了。
“等一下!”就在他們快要走出東巷時,小梅突然大聲喊到,阿梨順勢停下腳步,回過頭看向小跑着過來的小梅,後面是不放心跟着出來的妓夫太郎。
“這個是雞血藤木镯,送給梨子,今天真的非常謝謝你!”隻見小梅拉起阿梨的手,将自己腕上的一對紅色木镯褪下一隻套到阿梨腕上,臉上笑意燦爛。
阿梨看了看手上多出的镯子,又看了看小梅的漂亮容顔,一時沒有回話。
“回神了,還不說謝謝。”土方十四郎輕拍她的腦袋,提醒因為對方的美麗容貌而神思飄忽的阿梨。
阿梨收回思緒,誠懇道:“謝謝你,小梅。”
“哈哈哈,不客氣!”得到阿梨的感謝,小梅本就漂亮的容貌因為一度的喜悅而燦爛明媚起來。
阿梨覺得,她不能直視小梅了,小梅身上仿佛散出具有實質的光,照的她有些睜不開眼睛。
土方十四郎也被這忽有實質的光刺到一般,被閃的眯起了眼睛。
好亮啊……
父女倆同時想到。
再次道别後阿梨和土方十四郎走回道場,小梅也愉快的被哥哥拉着手蹦蹦跳跳的回家了。
一到家,小梅就把阿梨帶來的糖和哥哥分享,但妓夫太郎當然會把所有好的都給妹妹,所以,一包糖他隻吃了少許,剩下的都進了小梅的肚子,怕一次性吃完會蛀牙,妓夫太郎大算每天隻給妹妹吃幾顆。
“這是遇到好人了啊。”想到沒有對他們兄妹抱有輕賤的父女,妓夫太郎忍不住輕聲感歎,嗓音沙啞粗糙。
“什麼,哥哥,你說什麼?”
看着妹妹投過疑惑目光的漂亮的海藍眸子,妓夫太郎摸了摸妹妹白色柔軟的頭發,說道。
“我給你買了新本子,不去看看嗎,小梅。”
一提到新本子,小梅的眼睛一下子變亮,開心的抱住哥哥感謝道:“謝謝哥哥!”
……
那邊,乳白弦月被烏雲遮掩,不少人家已早早休息,世界都仿佛陷入靜谧。
被爸爸牽着手走在有些不平的土路上,阿梨看見土路正中站着一個披着黑發穿着白衣的透明女人,忍不住拽了拽土方的衣袖。
“爸爸。”她指向透明女人的方向,繼續道:“那是什麼。”
“什麼?”土方順着她的手指的方向望去,卻什麼都沒看見。
“就是那個,穿着白色衣服的的姐姐。”阿梨又指了指白衣女子的方向。
土方十四郎:“……”
什、什麼白色姐姐?不會是鬼吧,不不不,我不能自己吓自己,女兒說不定是在惡作劇。
于是怕鬼的土方強作鎮定:“阿梨,不要鬧,我們得趕緊回道場吃飯,回晚了就沒飯吃了。”
“欸?可是姐姐過來了,在和你打招呼。”阿梨指着已經飄到土方面前的白衣女人對着土方道。
土方額頭冒汗:“假、假的吧,阿梨不要在開玩笑了。”
但就在這時,土方感受到自己的臉部被一陣不知道從哪裡來的陰冷之風拂過,讓他忍不住全身泛起雞皮疙瘩。
突然,阿梨出聲。
“她吹氣了。”
土方:“!!!”
猛地撈起伸手試圖觸摸女鬼的阿梨,土方十四郎頭也不敢回的往道場的方向奔去。
有那麼一瞬間,土方十四郎的腦子裡不可抑制的湧出一個想法。
——造孽啊。
阿梨趴在爸爸的肩膀上滿臉疑惑,白衣姐姐好像沒有要打他們的意思,但……爸爸好像有些不喜歡它們。
看着離他們越來越遠的白衣姐姐,阿梨難得有些好奇道:“要是下次能再見就好了。”
“什麼下次見,再也不見才對。”土方十四郎抱着憨憨女兒疾跑,忍不住吐槽道。
女鬼纏身什麼的永遠不要出現才好啊,以後他一定盡力不在天黑時出門。
“啊,看不見了。”
阿梨看着女鬼的身影逐漸消失在道路盡頭,忍不住出聲道。
土方十四郎聞聲漸漸放慢腳步,身體稍稍放松,一些思緒也漸漸回轉。
他把阿梨放了下來,讓她自己走,雖然土方十四郎沒怎麼見過鬼怪,在他的印象裡鬼怪都是神秘詭谲的,但女兒對他們的态度莫名有些有些親和,而鬼怪也确實沒有要傷害他們的意思 。
所以他隻能歎氣道:“不管怎麼樣,要保護好自己。”
阿梨灰藍色的眼睛定定的看着摸着自己腦袋的爸爸,有些不解,但是能感覺到爸爸是為她好,所以沒有出聲。
接下來的路程,父女倆就這樣慢慢的走回去,不遠的道場亮着昏黃的燈光,宛如一個沉默的港灣,溫柔的等待他們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