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裡,松下私塾的紅葉也落光了,枝丫光秃秃的立着,蕭瑟極了。
今天松陽沒有喝茶,隻是安靜坐在廊下看着天空發呆,阿梨的出現讓他的視線重新凝聚。
女孩的色調一直都很淡,很素,隻有頭上的一對蝴蝶發夾給她添了點色彩,讓她不再像個單調的紙人。
好像這個發夾以前就有了,之前好像一直都沒有注意……
“今天學什麼?”
阿梨哒哒的坐到松陽旁邊,學着他的樣子也望向天空,還是一成不變的星空,阿梨覺得隻看星空有些單調,于是把夢境的天空改成碧晴藍天。
“今天不上課。”
吉田松陽低頭看她,隻看到栗色的發旋和蝴蝶發飾,勉強能看見阿梨細長的睫毛。
她好像長大一點點了,頭發也也長了些許。
阿梨反問:“真的嗎?”
吉田松陽點頭:“嗯,放假了,休息幾天。”
阿梨笑起來,沒有說什麼,卻在心裡慶幸的舒了口氣。
呼,終于不用面對算數題了。
忽然,她跳到地上,輕聲問道:“我好像還沒探索過我的夢境,你探索過嗎?”
松陽頓了頓,點點頭道:“确實探索過,但我不建議你去探索,也許會迷失在夢境裡。”
阿梨又安靜的坐了回去,她也不想去接觸危險的事情,畢竟爸爸說過,要保護好自己,她也不想爸爸失去她,那大概……會是一件很難受的事,就像她失去爸爸一樣。
兩人都沒再說話,氣氛逐漸沉默。
阿梨覺得今天的松陽怪怪的,扭頭看向他,問道:“今天的團子好吃嗎。”
松陽隻輕輕的“嗯”了一聲,給了一個中肯的評價。
阿梨又不知道該問什麼了,兩人就這樣靜靜的坐在一起,看了一晚上的天空,再沒說話。
在阿梨醒後,松陽站起身,走出松下私塾,周圍的夢境變化幾分,倒有些光怪陸離之感。
而松陽一路漫步,行至夢境的盡頭,那裡隻有白色霧氣起伏,在松陽到來後自行分到兩邊,空出一個隻一人能過的狹窄小徑。
而小徑的末尾,靜靜的矗立着一座古樸的白色雙開大門。
……
第二天,阿梨一推開門就看見銀裝素裹的世界,一時間新奇極了,連撲面而來的冷氣都忽視了些許。
莫名有種沖動,阿梨對着一個雪堆,就像銀狐捕獵一樣,一頭紮了進去。
“哈哈,怎麼像鑽雪的小狐狸,不要被冷雪鑽進衣服裡了,會着涼的。”
土方無奈失笑,大步跨過積雪,雙手牢牢卡住女兒的腋下,把阿梨從雪裡撈出來,放在地上,将她身上的雪拍幹淨。
阿梨搖了搖腦袋,把頭發上的雪甩下去,腦袋搖晃可愛極了,讓土方想捧着阿梨的臉揉兩下。
砰——
忽然,近藤勳猛地拉開自己的門,光裸着跳進雪堆,一邊跳一邊大聲笑道。
“哈哈哈,小飛過來喽~”
阿梨身體一下子僵住,隻覺得眼前一黑,頓時覺得自己的眼睛不幹淨了,要瞎了,低頭看到了下腳下的雪,默默移開了腳步……
——雪也不幹淨了。
“近藤大哥,你不要在孩子面前裸奔啊喂。”
土方猛地捂住女兒的臉,隻恨自己剛剛手慢沒及時捂住阿梨的眼睛。
近藤隔壁房間的齊藤終也拉開門看了一眼,見到正□□躺在雪裡興奮鬧騰的近藤勳,“啪”的合上了門。
——沒眼看,真的沒眼看。
“嘛,我隻是想和雪花來個親密接觸而已,不好意思啊,大家。”近藤勳站起來,雙手叉腰笑道。
土方忍不住皺眉吐槽道:“那你先把衣服穿上再說啊,這副樣子根本沒有愧疚感吧。”
等近藤勳聽話進入房間穿衣時,土方十四郎才放下捂在女兒眼睛上的手。
阿梨呆愣着,被土方拉出院子,遠離那個污穢之地。
父女倆收拾好就去上學了,路上積雪已被掃置道路兩邊堆成一個個帶着些許污泥的雪堆。
因為今天隻是發個成績和寒假作業,用不了太多時間,所以土方全程跟着,但他剛一進班級,就被秃頭老師叫走了。
土方跟着秃頭老師進入辦公室,面色不變,但内心依然有點忐忑。
終于,秃頭老師發話了:“土方先生,你的女兒……”
土方離開前的地方。
阿梨呆在原地,看着爸爸的背影越來越遠,心情突然悲壯,但她也沒辦法,拖沓着步子頂着滿頭烏雲走進班級,等待着命運的宣判。
周圍的學生看見她頭上宛如實質的烏雲,都忍不住退避幾分,一時間,喧鬧的教室竟有些安靜。
班級裡有不少孩子的家長也一起來了,正和孩子們坐在一起,阿梨一個人坐在位子上,将書包抱在懷裡。
由班長先發的寒假作業,待發的差不多後,秃頭老師才進來,土方十四郎緊跟其後,進來時灰藍色的眼睛看了她一眼,阿梨抱書包的力道忍不住加重,揪着布料的手指關節微微發青。
土方十四郎走到她的桌前,摸了摸她的頭,笑了笑。
“做的不錯,進步很大。”
阿梨的眼睛一下子亮起來,也笑了起來。
一時間,班級仿佛被無形的明亮的光覆蓋,而光的源頭,就是這父女倆,刺的衆人忍不住舉臂遮擋——
誰來把這散發父慈女孝光芒的兩人拖出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