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春的的風有點燥熱,帶着點即将來臨的夏季的氣息。
阿梨離開屯所道場,走在連接房間的走廊上,她扯了扯交疊的衣領散熱。
今日的溫度有些高了,隻是稍微運動了兩下,就出了不少汗。身上的感覺粘膩膩的,得先洗個澡。
少女這樣想着,路過松陽房間時下意識瞟了一眼緊閉的房門,然後走到對面的她的房間,從衣櫥裡拿了件小袖浴衣就去浴室洗澡了。
關上門脫下訓練服,打開開關,溫熱的水從花灑兜頭淋下,緊貼着皮膚滑落,帶走粘膩鹹濕的汗,叫人十分舒暢。
洗完出去,阿梨沒立刻吹頭發,她拖着半濕的發回房間拿本子,準備邊看本子邊吹發。
正當關門她出來時,看見對面房間的門被從裡面打開,二人迎面對上。
阿梨拿着本子往衛生間走,語氣平淡:“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松陽簡言意赅:“剛剛,回來拿個東西。”
阿梨用手撸了撸自己的濕發,問他:“現在就要回去了嗎?”
松陽:“到也不是。”他低頭看向走在前面的阿梨,跟着她一起坐到風幹機前,有些恍惚。
他好像已經很久沒和她這樣坐在一起吹頭發了。
呼——
風幹機被啟動,阿梨沒有過多在意跟過來坐在風幹機範圍外的松陽,攤開本子翻到上次看的地方,仿佛剛剛的問題沒問過一樣。
松陽喚她:“阿梨。”
“嗯?”少女淺淺的應了聲,視線自始至終沒有離開書頁。
“不問問我最近過得怎麼樣嗎?”松陽托着下巴,看着少女的側臉。
“沒胖沒瘦沒受傷,我覺得你最近應該過的還行,問不問都沒有什麼關系吧?”阿梨沒什麼情緒,心裡卻感覺有些怪怪的,松陽的聲音怎麼聽起來有那麼一點點……委屈?
錯覺吧?
松陽:“真的不問問我嗎?”
少女終于舍得把眼睛從本子上挪開,看向青年,沉默的與他對視。
青年面含笑意,銀灰色眼眸很亮,眼神很真摯,也像在隐隐期盼着什麼。
阿梨開始思考,松陽為什麼糾結這個問題?他這麼說,是覺得她沒問他的近況而失落嗎?
這麼看,他好像真的很想她問問他的境況。
于是阿梨道:“哦,那你過的怎麼樣?”
松陽立刻順着台階下:“幫别人辦事的時候受傷了,胳膊被劃了個好大的口子呢。”松陽比劃了個長度,阿梨下意識看向他的手臂,隔着一層衣服她也看不出什麼。
“疼嗎?”
“剛開始有一點,之後愈合了就不疼了。”松陽又恢複成那副舒懷開朗的模樣,聲音帶了些活潑。
阿梨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的胳膊,沒有理會他的回答,用一絲銳利的風割破自己的手腕,沒有皮膚的阻隔,血液不受控制的外溢,阿梨将流血的手腕抵在他的面前。
“喝。”
少女的語氣不容置喙。
殷紅的血泛着金,順着手腕的曲線向下滑落,像血色的珍珠。一滴珍珠沒有被及時接住落在了天青色的衣袍上。
松陽看着自己衣服上的那滴殷紅,愣怔一瞬。
手臂的主人似乎是等的不耐煩了,再過一會傷口就要愈合,于是她加深擴大了這個傷口,這一次沒等青年主動,就直接将流血處貼在他的嘴唇上。
接下來順理成章的,青年貼着唇上的濡濕抱住手臂,如嬰兒一般開始吮吸。
喂血的舉動讓阿梨不由得靠近松陽,對方又抱住了她的手臂,她又被扯過去了一點。
看着專心喝血的青年,阿梨面色平靜的垂眸,擡手若有若無的撫摸着他灰栗色的發頂。
保持着半跪的姿勢許久,熱風刮在臉上,讓剛洗完澡的阿梨又有了些許燥熱了,頭發也快幹了,她不想繼續呆在這。
她剛洗完澡,還不想這麼快出汗。
等青年喝夠傷口也愈合了,但手腕處還有舔舐的溫熱觸感,有些癢。抽回手關上風幹機,阿梨拿起本子離開衛生間。
青年看她一言不發,也起身跟上。
看來還在為之前的事生氣。
“之後我應該就沒什麼事了,晚上可以和你一起吃飯。”青年沒話找話。
女孩淡淡的“嗯”了聲,想到了什麼,繼續道:“既然忙完了,之後你給胧送飯吧,那家夥已經連續好幾天都在問你去哪了,真是的,你去哪我怎麼知道。”阿梨語氣略帶不滿,回到房間準備關門的時候被一隻腳卡住。
低頭,是松陽的腳。
明明被夾到腳了,對方卻一臉若無其事的舉起手,笑眯眯道:“好久沒見了,你都不請我坐坐嗎?”
阿梨看向松陽,那直勾勾的目光任何一個人與其對視都會覺得心裡發慌,但松陽卻好像不受影響。
僵持了許久,見阿梨真的一點都沒有放他進去的意思,松陽這才收回被夾痛的腳,面前的房門被“啪”的一聲關上,他笑眯眯的表情也維持不住。
雖然被喂了血,但沒有被原諒呢,是還在生氣他自做主張嗎?
他撓了撓鼻尖,隻好回自己房間。
在自己房間内的阿梨看着本子,目光在一頁上停留許久,似是在發呆。
阿梨有沒有生氣她其實也不太清楚,但對于松陽不顧自身安危暴露自己的行為她不贊成。身為松陽的好友,她是知道松陽一些過去的,當然也隻有一些,所以她是知道松陽是寬政大獄期間的戰犯。
在曆史上,他已經“死”了,執行者是奈落院的人。
但現在,他再次出現并選擇走出藏身地,阿梨尊重他選擇的同時不可避免會擔憂,雖然幕府已經承認寬政大獄是上一任将軍德川定定的錯誤,也試圖補償寬政大獄期間無辜牽連的人們。
但已經“死去”的人再一次出現,難道不會被人注意到嗎?
如果被發現了怎麼辦?
哪怕擁有足夠強大的實力,阿梨依舊會下意識掩藏自己,真選組出了兩個“不同尋常”的人要是被有心人發現了自然是要被攻讦的,如果他們不夠小心,就會為真選組帶來麻煩。
但是這也不是沒有解決的辦法。
制作假身份的事是時候提上日程了。
至少被發現的時候要以一個和真選組無關的人的身份才能保證不牽連。
想完,阿梨的腦子有些昏沉沉的,仿佛回到了在異世鑽研回來辦法的時候。
她仰面躺倒在榻榻米上,書蓋在她的肚子上,一隻手被貼在額頭上,有些恍惚。
不管怎麼樣,但她現在不太想看見松陽是真的。
……
難得的父女倆的輪休撞在一起,他們當即決定這一天都要一起度過,準備去超市采購,順便為即将到來的夏季買夏裝。
一件男士服裝店内,阿梨把嘴上總說着“我衣服夠穿”實際上兜兜轉轉還是那幾件藏藍色和服的土方推進更衣室,然後給他塞了幾件花樣時興的浴衣。
“阿梨,我不用……”土方想說點什麼并試圖走出更衣室,被阿梨一個眼神逼退了回去。
阿梨: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