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身是學醫的,對人體的自我康複能力有科學的認知,但眼前這位——剛把她送到醫院時,全身大部分骨折,内髒嚴重受損,心率更是微弱的幾乎沒有,上周剛做的手術,今天下午就能走動了?怎麼可能……
雖然說醫學奇迹這種事确實是有發生的概率,但這麼離譜的……莫非是因為他還在實習,見過的世面太少了嗎?
寶生永夢有點恍惚地看着窗邊,回過神來看到了更讓他難以接受的現實——他撿回來的堪稱世界醫學奇迹的病人正一腳踩在窗框上,另一隻腳躍躍欲試,疑似要跳窗。
這裡是幾樓來着……
秒針靜靜轉動了一格。
他大驚失色,被這一幕唬的魂飛魄散,近乎是崩潰地撲上去抱住對方的腰拼命往後拽:“不要啊!!!!!”
……
事實證明,寶生永夢喊的那一嗓子實在太有穿透力,以至于把走廊上經過的護士醫生都引了過來。
然後衆人開門就看到兩個人呈上下疊着的姿勢躺在地上,尤其寶生永夢的手還環在森原一的腰上沒來得及放下來……總的來說,很不雅觀。
兒科醫風評被害。
後來寶生永夢苦着臉被一個看似職位很高的女人揪住耳朵拽出了病房,直到當天傍晚,森原一才又見到寶生永夢一面。
對方如同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樣蔫,不難猜到是被狠批了一頓。
“對不起。”尚且在實習的兒科醫坐在病床旁低着頭。
森原一有些意外地瞥了他一眼,好奇地問:“道什麼歉?”
“是因為我言語不當所以刺激到你了吧,真的很抱歉,你不要放在心上。”他擡起頭很誠懇地與她對視。
是說“精神受損”那句吧,森原一了然點頭。
但說起來根本不是他的問題,她隻不過是習慣性翻窗行動而已。況且……他又不是神川的人,不知者不怪。
經過這一下午的時間,她已經認清了自己身處異世界的事實。
在素不相識的情況下,這位兒科醫生救了她不說還幫她墊付了醫療費。這麼一想,她害人家白挨了頓批,好像有點對不起他。
“還有就是,我不知道你經曆了什麼,”娃娃臉的小醫生猶豫了一會兒才開口,有意放輕了聲音,“但生命是很寶貴的,可以答應我不要再做那麼危險的事情了嗎?”
傍晚的天已經有些昏暗,點起燈的病房很亮,襯得他眼睛也亮起來,而烏棕的眼瞳映了光,就顯得更加柔和,配上真摯懇切的眼神……該說不愧是兒科醫生麼,是在把她當小孩哄吧。
心知有愧于他,森原一倒也樂意配合,非常好說話地點了點頭。
誰知道對方下一個問題就讓她有點難繃了。
“你成年了嗎?”
面對小醫生關切且憂心的眼神,森原一一陣好笑,眨眨眼逗他:“當然,說不定比你年長呢,你今年多少歲?”
“怎麼可能?”寶生永夢忍不住拔高了聲音,“我今年都24歲了。”
24啊……森原一在心裡腹诽,某種程度上也算挺巧的,霧岚也是24歲。“啊,真遺憾,”她面上不顯,隻是笑着補充,“我今年22歲。”
“這樣啊……”寶生永夢讪讪地點了點頭,殊不知自己臉上已經明确露出了不信的表情。
也不怪他不相信,任誰第一眼看到這位長相出衆一頭綠發穿着奇裝異服像個coser的重傷人員,大概都會首先懷疑是未成年的不良少女離家出走後遇到了不可言說的麻煩事。
不過既然對方咬定自己成年了,就算是假的,想必多了的也不願意細說,寶生永夢回想起幾個小時前的驚險時刻,決定順其自然。
“有可以聯系的人嗎?”他謹慎地斟酌用詞。
“……”
森原一垂下眼,瞥了眼空空如也的左手手腕,心下煩躁,沒有星星的寄靈鍊,多半不行。何況根本不清楚有沒有第二個來到這個世界的倒黴蛋,如果真的隻有她自己,恐怕就算有寄靈鍊也無濟于事。
擡起頭,見小醫生還滿臉專注地看着她等她的回複,森原一想了想也沒有什麼瞞着的必要,隻不過要換種說法顯得有說服力些,比如——
她搖了搖頭表情坦然:“我什麼都不記得了,身上又沒有錢,短期内還不了你,所以……”
穿着病号服的少女說着傾身靠近他,露出一個人畜無害的笑:“這段時間就先麻煩你了。”
她頓了下,看向他的工牌。
“寶生永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