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嘛,先說好,我可沒有照着要命的地方打。”
“我的目标是你們禦頭,其他人想來硬碰硬我也會幫忙叫救護車的,可你們這麼賣力也沒有好處啊?”
說話間依舊遊刃有餘。仿佛經過精密計算的機器,一舉一動都簡潔優雅。隻要柏圖斯想,他可以将這裡立刻變作人間煉獄,但與契約者,也就是幹部大人的約定之一是盡可能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所以在面對非幹部大人的任務時,柏圖斯會選擇消極怠工。
這也是他今天在聽到安室透是情報員時依舊選了對方的原因之一。
能少殺人還是很合他心意的,尤其像這樣的情況,他還可以在戰鬥途中說些閑話。要知道他在組織裡可沒辦法和人正常交流,話幾乎都留給了任務對象,所以出任務時偶爾會念叨個不停。
不過勸降時間到了。一段甜膩的貓叫從口袋裡響起:
“喵~喵喵,喵!”
柏圖斯将剩餘的話吞下去。
再次踹飛一個人,柏圖斯趁機按下外放鍵,安室透的聲音從聽筒傳來,背景音是有些雜亂的奔跑聲:
“三号廠房三樓,目标正在向西側移動,離出口還有一分半!”
喘了口氣,安室透補充道:“後門應該有接應的車。”
沒在這裡,而是利用窗戶在另一個廠房觀察麼……果然,真謹慎啊。
就這都被安室找到了,他可是記得禦頭上任以來很注意不暴露自己的面孔呢,新下屬可真厲害!
絲毫不懷疑情報的準确度,柏圖斯應了一聲,拉開距離将手機甩到空中。趁着持刀人轉移注意力,柏圖斯按住那人的脖子将人狠狠掼在地上,隻聽手下發出骨頭裂開的悚然聲響,柏圖斯才反手一撈接住自由落體的手機。
“我馬上到。”
他沒挂電話,而是将通話狀态的手機放在胸前的口袋裡,迅速掃視一遍四散的‘屍體’。
至此,一樓還站着的僅餘其一人。
他三步并兩步來到一個還在抽搐的人面前,蹲下身利落抽掉對方的皮帶,串好那兩個很有分量的箱子,腳一踢牆借力翻上二層。
“借用一下,不會還的那種,非常感謝!”
安室透聽着那邊理不直氣也壯的話,再結合木倉聲和慘叫,吐槽欲爆棚的同時内心也十分沉重。
估摸一号廠房那幫人是兇多吉少了,而且柏圖斯跟那麼多人對戰,連呼吸節奏都沒亂……這就是代号成員嗎?
摒棄雜念,安室透沉下思緒,決定先别管黑.幫的死活了。
雖然柏圖斯說找到人就行,但他又不能真讓人跑了啊!
隔着不遠一段距離,前面的禦頭跑得飛快,安室透覺得對方的技能大概都點在逃跑上了。
他在發現禦頭的行蹤後就準備給柏圖斯發消息,沒想到對方膽小得一批,察覺到他後直接一聲尖叫引起了手下的注意。
你有本事來,你有本事别叫啊!
兩個人一前一後上演着你逃我追的戲碼,雖然相隔不遠,禦頭也沒子彈了,但安室透的子彈同樣已經耗費在了四個打手身上,隻能繼續咬緊對方不放松。
大不了肉搏,安室透倒想這麼說,但……
47秒。
他默數着開始通話到現在的時間,發現有光從正前方透進來,視野中已經能見到走廊盡頭的窗子和下層樓梯,心裡暗道不妙。
從一号廠房到這裡的距離全速奔跑也要三分鐘,柏圖斯拍馬也趕不上啊!
就在安室透犯嘀咕時,身後一道不大的聲響掠去了他的心神。安室透扭頭一看,卻見原本以為趕不過來的柏圖斯打碎玻璃躍進了長廊裡!
“柏圖斯?!”
這可是三樓!
安室透驚呼出聲,旋即回身看到禦頭正打開另一邊的窗戶,而外面則傳來了按喇叭的聲音。
原來如此……廠房三樓的舉架不高,人跳下去調整好姿勢還是可以做到輕傷的,禦頭應該也和接應的人保持着聯系,所以車才會趕到這裡!
該死,這家夥往這邊跑時估計就沒想過走樓梯!是自己想當然了!
本以為攔截無望,祈禱柏圖斯帶木倉來扔給他的安室透卻聽遠處和手機聽筒裡同時傳出一道淩厲的聲音:
“安室,向右!”
安室透:“!!!”
千鈞一發之際,金發青年毫不猶豫地改變了向前奔跑的慣性,他身子向右一偏,下一秒便有一道銀光帶着勁風從他的臉頰擦了過去!
安室透瞳孔驟縮,眼見一把小巧的匕首直直射向禦頭的後頸,血花迸濺,頃刻間竟是削下大半血肉,而那位禦頭更是因為匕首恐怖的沖力被往前頂了半米,直接摔下了樓!
隻聽“撲通”一聲,禦頭的身體直挺挺砸在樓下的接應人身上,後者的叫聲被砸碎在喉嚨裡,脖子一歪,沒了聲息。
……結束了?
安室透頭腦空白,内心久久不能平靜。他麻木地轉過身,便見柏圖斯從陰影裡走出來,朝他揮了揮手,擡手間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腕。
“已經過十二點了啊。”
柏圖斯朝着安室透走過去,先是瞄了眼窗外的景色,接着縮回腦袋,伸手拍拍安室透的肩膀,語氣是掩飾不住的興奮:
“超級棒啊,安室!外面那位正好被砸暈了,情報任務完成得不錯哦,禦頭經常用替身,但摔到下面的确實是他本人。所以你合格了!”
柏圖斯現在開心極了。
心血來潮沒鴿群聚活動,換來的是一個遠超預期的下屬,擱誰誰不樂?
柏圖斯甚至覺得胸腔裡有團火在燒,妖精喜愛珍寶的本能正引誘着他将這個人類劃到領地裡。
不過這件事可以以後再說,現在最要緊的是已經第二天了,他得牢記老師的話,在第一時間問好體現自己對安室的看重!
“那麼作為基本的社交禮儀——”
“早安,我親愛的新下屬,願你度過美好的一天。”
操着猶如歌劇般的聲調,紅眼睛的男人彎腰行了個紳士禮,随後在當空圓月下摘掉了面具。
晚風忽然平靜。
那一刻,借着月色,映入安室透眼中的那對暗紅一下子泛起了波瀾。在近乎完美的異域容顔的襯托下,那灘凝固的寒夜再不複先前的冷硬詭谲,而是與星河同轉,一瞬間沾染了細碎微光。
仿佛石像擁有了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