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井秀一進門時,看到的就是似乎剛洗完臉的上司。
半長微卷的金發濕漉漉地貼在臉頰兩側,銀灰的眼睛裡好像還蒙着薄薄的水霧,睫毛被打濕聚成一簇一簇,晶瑩的水珠随着眨眼的動作滴落到顴骨上,被手背輕輕拭去。
……不得不承認,雖然這家夥是個心狠手辣的欺詐師,但賣相真的是無可挑剔,不然十年前他也不會如此輕易地上當了。
赤井秀一這次坐到了白洲銀的對面,從更近的距離觀察這位曾經的戀人。
按理來說,因為人體激素的作用,歐美人的天然金發應該會随着年齡的增長逐漸變深,男性尤甚,這也就是兒童多金發,而成年人多棕發的原因。
然而小銀的發色原本是飽和度低一點的亞麻金,但現在似乎反而褪色成了淺金色,在特定的光線下甚至接近銀白,空氣感強烈。
“你染發了?”
“沒有,隻是體内褐黑色素減少導緻的。”
白洲銀撥弄了一下側分的劉海,用手指上沒有擦淨的水珠把前發梳到腦後固定,露出了堪稱鋒利的眉骨和飽滿的前額。
赤井秀一的眼神随着對方蒼白的指節移動,随後又重新落回他的臉上——簡直是藝術品級别的容貌。
如果暫且不考慮他做過的那些事,那麼無論誰看到他第一眼,都立刻會聯想到蒼白而沉靜的希臘塑像,優雅而内斂的歐洲油畫。
如果魂斷威尼斯中的塔奇奧,或者畫像中的道林格雷真的能從文藝作品中走出來,恐怕就是這副樣貌了。
白洲銀将一份文件從茶幾上推來,赤井秀一翻開,大緻掃了幾眼便合上。
“像被碎紙機絞過又打亂重組的任務報告。”
他很不客氣地評價這份小銀為他提供的相關情報。
“以你目前的級别,隻能知道這麼多。”
“所以我要做什麼才能提高權限?執行任務?”赤井秀一向前探過身,“我認為組織對我的定位有偏差,可以申請複核嗎?我不懼怕任何考驗。”
白洲銀頓了一下,沒有排斥這個被急速拉近的社交距離:“跟着我的步調走就可以,不要自作主張。‘考驗’從現在開始,把後勤部給你的DAKA硬質儲存盒拿來。”
……還真是公事公辦,看來就算餘情未了,能越級拿到的好處似乎也不算太多。
這也可能是因為沒有完全确定他的背景,所以無法給他優待吧,可以理解。
赤井秀一的腦海中短暫地劃過幾條思緒,他俯身取出一個提琴盒大小的方形包裝箱,打開鎖杆。
裡面是幾件被固定在聚丙烯泡沫上的戰術裝備。
白洲銀取出兩枚輕薄的手環,調整好大小後親自為他扣在左右前臂的下段,這個位置不會影響手腕活動,緊貼手臂内側的顯示屏也不會因為反光而暴露方位。
“手表、指南針、脈搏血壓監測、發信器、感應芯片……已經做了防水處理,洗澡的時候不用摘。”
接着是頸環,入耳式耳麥,以及幾枚作用不明的電極片。
“你應該知道這是什麼意思,”白洲銀為他貼好胸前的電極片,把赤井秀一叼着的上衣下擺拉下來,“不要辜負我的信任。”
來了。
赤井秀一的瞳孔微微放大,即将到來的危機竟然使他更加興奮。
在身上存在各種監視器材的情況下,盡快找到能與外界聯絡的途徑,并與FBI串供……難度激增,但不是不可能。
高層成員必定能與總部聯系,這一層應該就有他要找的通訊設備或未被幹擾的無線電頻道。
他想起陷入睡眠之前制定的初步方案。
除過剛住進來的他,本層一共有五位高層,分别是總部特派的白州威士忌,他的心腹泷島真鬥,警備員江波和彌,一個法國派來的基地總負責人紮帕塔,還有組織控股私人安保公司的雇傭兵隊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