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情況緊急,警員也就省去了一些慣有的試探,張嘴就直切主題:“我們現在已經掌握了前幾天村子裡發生的殺人案的證據,并且有充分理由懷疑在場的各位都是知情人。”
話落,沒有一個村民開口,雙方對立站着,沉默在彼此間蔓延。
“還有你們村子的事警方也全都知道了,不管是兩年前的騷亂還是那些更久遠的事。”
看見警員幾句話把村民吓得如瑟縮的小鳥,乙骨才開口,聲音清潤溫和。
“其實我隻是想向各位了解一下,當年旅館老闆娘具體是在什麼時候死亡的,隻需要哪一年就行,不需要具體時間。”
這話一說原本就戰戰兢兢的村民更畏縮了,每個人都縮着個脖子,活像那種害怕被老師點名不敢擡頭對視的小學生。
倒也不是他們不肯說,一來是真的不知道,那些恐怖傳言倒是口口相傳留下來了,但他們鄉下人也不寫日記,哪年哪日這種事還有誰能記得,那個年代識字的都沒幾個,跟别說有文字記錄了,那時的屯所有意隐瞞這件事,别說他們了,現在警方那邊不也沒個記錄。
二是當年旅館老闆娘被殺死,附近的屯所當即就派巡查來處理事後工作,結果旅館裡明明處處都是血迹髒痕還有腌臢混沌的污穢。任誰來都能看出這裡發生過什麼血腥慘劇。可是偏偏警方過來翻了數遍,旅館居然找不到一具屍體。從那時起就有流言,說是上野村慘死的受害者冤魂不散,連屍體都找不到。
從那以後他們村子就像是散發瘟疫的鬼村一樣,沒人敢收他們的糧食,沒有姑娘願意嫁進他們村,以往交好的朋友也不敢來了,好在之後幾十年村裡沒發生過什麼事,時間一久流言就煙消雲散了。
現在這一輩兒的村裡人雖然沒親曆過那段恐怖歲月,但是村裡始終流傳着關于那間旅館的各種傳說,并且經由想象變得愈發恐怖。
當年因為條件有限,巡查隻能搜了幾遍旅館和村子,最後無功而返。而村裡一直都有傳言,說那些沒找到的屍體都被埋但是旅館周圍的土層之下,老有人說晚上看那間旅館都像還散發着陰氣兒。
兩年前他們不想讓旅館翻新,本來也隻是因為害怕旅館要是一動土,萬一真從地底下挖出點東西來,他們村子不是又會重新變成外人口中的鬼村了。
誰能想到,就是這麼一攔反而出事了,這才有之後的糟心事。
……
小屋本就不寬敞,現在又擠進了這麼些人,門一關,一堆人比肩接踵的站一塊,徹底擋住了那一小片陽光,感覺空氣都不流通了,在場的村民不禁連呼吸都放輕了。
“沒有人願意說嗎?”乙骨輕聲問道,和話語一同落下的還有無聲的壓迫感。
在一片鴉雀無聲裡,隻有那個非要跟過來的老人躲在人群中,神情恍惚,嘟嘟囔囔地不停念叨着什麼。
一屋子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老人身上,村民也向老人投去了隐晦的目光。
村民還好像變緊張了,這個老人恐怕知道點事兒。
面對老人,乙骨語氣放緩,就像那種經常被長輩誇獎的好孩子一樣,禮貌問道:“請問老人家來這裡有什麼事嗎?”
“不能,不能一個人……不能一個人。”
萬幸,老人還能聽懂乙骨的問話,雖然因為牙掉光了說話有些許含糊,但好在不像外表那樣真的老糊塗了。
隻是問過後,老人又不停的重複這一句話,看樣子分明就是受過什麼刺激。
“不能一個人,會被抓走……不行,不能一個人。”
之後不管乙骨問什麼,老人都是回複這一句話,沒頭沒尾的一句話,但乙骨卻有一種無端的直覺,他認為老人會知道更多的東西
在雜亂的毛線團中終于抓住了一根順暢的絲線,雖然現在還沒有頭緒,但他也不會輕易松開手。
“爺爺!”一個女生從人堆裡擠出來,他對着警員連連抱歉:“真是不好意思,我爺爺年紀大了,他每年這個時候就會說胡話,離不開人。”
人群中有人接話:“那也不能把老爺子帶這來啊,本來就是被吓成這樣的,要是再被吓到呢,都這把年紀了,再出個好歹的。”
警員:“那個…我們隻是普通問話,不要把我們說的好像□□一樣嘛。”
乙骨看着女生問道:“請問是因為什麼受到驚吓的?”
他柔順的短發垂在額前,孔雀藍色的眼睛似乎天生就帶着濕漉漉的柔軟親和,女生平時接觸的都是一些毛頭莽撞的莊稼人,撞進乙骨的眼睛,一時間還拘謹了起來。
“是很久以前了。”她不好意思的縷了縷頭發,“好像是爺爺三四歲的時候,被村子裡面的一個瘋老頭抓走過。”
她想被海妖迷惑了一樣,也沒注意到身後村民意圖阻止她再說下去的咳嗽聲,在乙骨鼓勵的眼神中,她卯足了勁,仔細回想知道的事情:“聽長輩說,那個瘋老頭是在有一天突然出現在我們村裡的,沒有家人,沒有朋友,大家看他瘋瘋癫癫的不敢接近,但是還是看他可憐會施舍他點吃的。結果有一天他就把當時還小的爺爺抓走了,抓去了,抓去了哪裡……我不太記得了。”
“好像…是那邊的森林裡。”有人下意識開口接話,話一說完就收獲了一堆眼刀,怪她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