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容嚴肅又冷然的女人對着電腦屏幕不停敲敲打打,每一個鍵位敲擊的間隔都極其規律,在安靜的房間裡,咔哒咔哒的鍵盤的敲擊聲顯得格外突出。
突然一陣鈴聲響起,遮蓋住了規律的鍵盤敲擊音,也讓女人停下了動作,她斜眼看向一邊的人。
“這就是你新設的郵件提示音?”
“對呀,對呀。”回話的人頭也不擡,興緻勃勃的給所有聯系人發去騷擾郵件,一時間七隻小烏鴉的音樂在整個房間裡回響。
“本來想把鈴聲都換成這個的,但是又一想偶遇到組織那些人的概率很低,要是我自己天天聽這個也太折磨了,所以……”
敲下電腦上的發送鍵,七隻小烏鴉的音樂再次響起,無度數黑框眼鏡後的綠色眼睛露出滿意的笑容,“以後要是遇到可疑人員,我就用這個試探反應,要不要我把你的提示音也換成這個?。”
把那一封來自〈愛知可梨〉的郵件拖進垃圾箱。
“不用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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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一首歌曲放完,柯南都始終保持沉默,他緊緊抿着唇,将所有話語都咽下。
夏日午後的蟬鳴和悶熱的氣息一起攪得人心煩,可梨低着頭看着手機,劃到鈴聲設置一欄,看着上面七隻小烏鴉的名字,往事浮現。
當時一時興起的胡亂之舉居然在今天有了意外收獲。因為時間隔的太久加上确實沒什麼實際的大用處,可梨早就把這件事拖進回收站,忘得一幹二淨了。
剛才可梨同樣被突然響起的音樂吓了一跳,然而讓她沒有想到的居然有個人對這首歌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情緒起伏。
她不可置信的回過頭,看見柯南站在離她幾步遠的地方,他的身影還掩在大樓與室外間的陰暗處,表情怔愣,嘴巴抿成一條線,神情是還沒回過神來的恍惚。
直到可梨已經把他從上到下來來回回打量了好幾遍,柯南才回過神來,從那股強烈的情緒中抽離開來,卻不想一擡頭就與可梨視線相對,他的站姿下意識變得闆正了許多。
看着他這幅樣子可梨卻突然笑了,她一邊向柯南走來,一邊用眼神毫不掩飾的掃視他全身。
“柯南。”
可梨蹲下身來,盯着柯南的眼睛,也不藏着掖着,開門見山地問道:“你聽過這首歌?”
“是啊。”柯南慢慢的撐起一個笑容,他來點點頭,臉不紅心不跳的撒謊,“在音樂課上老師有給我們放過,就是這個調子哦。”
他那稀碎的五音嘗試模仿歌曲的曲調,像一個最普通不過的小孩子一樣随着演唱搖頭晃腦。
瞬時飙升的心跳逐漸平靜,其實冷靜下來後再仔細想想的話,就能理清楚其中邏輯,如果可梨真的和那個組織有一些關系的話,知道這首歌也不足為奇,隻是突然又聽到這段旋律,他毫無準備,幾乎是本能反應一樣的手腳發涼,不過也應該感謝這首歌,突然給他澆了一盆冷水,讓他意思到現在還不是和可梨攤牌的好機會。
“哦——是這樣啊。”可梨聽到他的解釋點點頭。
“那好奇怪啊……”她閉着眼睛,手指輕點下巴,表情不解,話停在此處頓住不語,短短幾秒鐘,柯南猶如跑過馬拉松一般,心髒又開始緊張的砰砰直跳。
“你為什麼在害怕呢?”她緊盯着柯南的臉,兩人之間的距離微小到柯南能看清她的汗毛,可梨捕捉到了他一瞬間最真實的微表情,補充道:“剛才,以及現在。”
柯南咽了下口水,被可梨逼到不聽後退,不得不倚着大樓的牆壁支撐起身體,他深知這樣不可以,他現在的表現簡直糟透了,把有問題三個字寫在臉上一樣,可是他卻無法控制,比起那首歌可梨的表現更讓他錯愕。
愛知可梨是什麼樣的人?
大概是有點奇怪,有點脫線,愛裝酷,讀不懂空氣,有點不靠譜但是又會莫名讓人感覺可以信任。
但是現在眼前的這個人,這個表情,是完全不同于她以往的另一面,這種神情似乎完全脫離了他多年以來一貫認知的那個人。
也是因為如此他最先表現出來的狀态是無法靠表演達到的,完全出于第一反應的怔愣與茫然。
這個反應……
難道她猜錯了?
可梨心裡也開始不确定,隻是眼睛還在緊盯柯南,等他一個解釋。
柯南大腦飛速運轉,思考一個理由,終于他靈光一閃,“因……因為我忘記了!”
“忘記?”可梨疑惑,“忘記什麼?”
得益于演員母親和小說家父親的優良基因和這段時間的實踐,柯南的演技早已經是next level,逼急了瞎話張嘴就來。
他眉毛眼睛皺在一起做出極為懊惱的樣子,急的直跺腳,“我偷溜出來,忘記讓阿笠博士幫我打掩護了,要是小蘭姐姐問起來,我就慘了。”
可梨挑起一邊眉毛,明顯不是很相信,“就這樣?”
“什麼叫就這樣啊!可梨姐姐你很過分唉!”他抱怨道:“我都是為了幫可梨姐姐才會偷跑出來的。”
說完柯南放下滑闆,對可梨揮揮手,“那今天就先到這裡吧,我要去阿笠博士家裡,記得要向小蘭姐姐保密哦。”
滑闆輪子碾過石闆路,伴着一段流暢的滑行聲音,柯南的身影滑進一個小巷轉角消失不見。
可梨望着那個早就沒人的轉角,不斷回憶着柯南的種種行為,她想到了剛才那個離開的小小身影,在某一刻她似乎看到了一顆劃破時間,突然沖進她眼前的足球,它帶來的氣流打亂了可梨的頭發,緊跟着一個小孩子的身影追逐而來,在無數個相似的街口消失不見。
兩個身影完全重疊。
一個很大膽的想法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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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裡床單被掀開一角,露出床底下的雜物,幾個箱子被搬出來,被随意的翻倒在一旁,箱子敞開的一角能看到,一些小孩子的玩具還有充滿童趣塗鴉的本子。
可梨跪坐在床邊,床上攤開着一本相冊,她的手上拿着一副嶄新的紅框眼睛,地上還扔着透明的包裝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