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她放棄阻攔,任由笑聲沖破阻礙。
“愛麗絲如果知道你把她跟雅各布還有埃裡克歸成一類,她真的會跟你打一架——你跟她打過架嗎?”
愛德華不回話,科林勸他:“我隻是抱了她一下,禮節性的,你知道她很喜歡我,我也很喜歡她,我們是朋友。”
盡管愛麗絲試過讓科林詛咒她,還總是第一個迎上來歡迎,親親熱熱,甜甜蜜蜜。
‘天呐,我真愛你們。’
‘我愛你,愛麗絲。’
愛德華重複了一遍她說過的話,沒做其他任何解釋。
科林想了想。
“我也愛你啊。”她趕緊為那幾句送給他以外的人的甜言蜜語找補。
也?
愛德華眯起眼,纡尊降貴地開口了,音調拉的長長的,他還沒意識到這麼做很幼稚,他恐怕要很久之後才意識得到,現在嘛,抒發心情更重要。
“也。”他說,“我就是個贈品。”
他在笑,露出了一點虎牙,這表情與其說是微笑,不如說是威脅,偏偏他想要威脅的對象不在這。
科林瞬間領悟——他的确在生悶氣,但不是氣她對愛麗絲甜言蜜語。
生日禮物。
所有人都送了,唯獨剩他。
看來愛麗絲準備禮物的時候沒跟他打招呼,或者是他打了招呼但愛麗絲提前搶跑壞了他的計劃。
遭人破壞計劃當然很難受了,可誰叫愛德華磨磨蹭蹭猶豫不決。瞧瞧這陣子過的,她提前過生日那天他們吵架了,看電影的時候睡着了,前幾天是正兒八經的生日結果被雅各布安排了世紀會面。
仔細想想還挺可憐。
“親愛的,今天天氣這麼好,”科林膩膩歪歪地叫他,“你想去溪水營地約會嗎?”
愛德華不為所動,科林空出一隻手推了推他的肩:“去不去啊?”迅速放回方向盤。
他順着她的力道晃了一下,肩膀倚到車窗上,就這麼靠着車窗看向她。
“嗯?”科林專心地看着路,嗓子不自覺壓低,“去嘛,隻有我們兩個,誰也找不到那兒……”
愛德華嘴角慢慢浮動,像水面的浮标,飄飄蕩蕩不受控制。
“好吧。”他勉為其難地點頭了。
科林為他那副矜貴的做派哼了一聲。幼稚。
這就像是他們在福克斯高中相逢那天,愛德華把她從學校騙走,這次是她哄他去。
照常理來說,一個吸血鬼把人類帶進森林深處,他九成九是要吃了她的。
但愛德華不是,他是想泡她。
科林非常确信他在第一次見面就對她春心萌動了。
“你主動湊過來幫我關窗戶,還裝酷不理我。”
愛德華撐着車窗,歪頭看她開車,“助人為樂,你打着石膏。”
助人為樂,他和助人為樂的距離比她和莎士比亞的距離還要遙遠。
“真是太謝謝您了,慷慨仁慈的少爺,居然對我這種小人物發了善心。”她怪腔怪調地表演起來,愛德華接上:“我的慷慨像海一樣浩渺,向來如此。”
嘴皮利索的男孩更讨人喜歡些,前提是他順着你的心意說話,而不是跟你唇槍舌戰互不相讓。
愛德華是打嘴仗這件事上的佼佼者,他能背誦大段大段的莎士比亞且去掉所有與愛情相關的蜜語,僅用最精辟的語句否認她的指證,要他承認早一步對她芳心暗許難如登天——不亞于撮合卡普雷特和蒙太鸠。*
要一個驕傲的人看清他自己的嘴臉,隻有用别人的驕傲給他做鏡子,倘若向他卑躬屈膝,不過添長了他的氣焰,徒然自取其辱。*
“你還故意讓我踩到你的腳,你的腳完好無損,愛迪,告訴我它為什麼釘在地闆上動彈不得。”科林說。
“一種僞裝。”他說得信誓旦旦,義正言辭,冠冕堂皇,“讓人們發覺不到我們是速度很快的異人生物的僞裝。”
“那真是可愛,你在别的學校也這麼讓其他人踩你的鞋子?”
“不,有時候也假裝摔倒。”
進入鎮中心地帶,科林放緩車速,把車子靠到路邊停下,她打算去警局拐角那家店買些吃的。
“摔倒?需要這麼誇張嗎?”
他沒有回答,她下車買東西了。
因為人類就是會莫名其妙被絆倒,愛德華想,走路走得再平穩,一個不小心也會整個人撲出去,有時是擡腳時鞋尖離地面太近,有時是步子跨得太大沒能站穩,或者就是被地面上沒看見的東西攔住,甚至被自己的腳絆倒。
那是卡萊爾口中的“不确定性”。
愛德華過了很久才發現這是一個很棒的比喻。吸血鬼沒有這種煩惱,他們平穩地優雅地走在路上,并且可以一直走下去,生活中的一切都由他們的意志決定,金錢、壽命、知識,随心所欲。
吸血鬼擁有活着或死去的确定性,人類連走路摔跤都無法控制。
她踉踉跄跄後退的時候,愛德華猛然記起他和卡萊爾的談話,要躲開的腳猶豫了一下。
她踩上來會大呼小叫嗎?還是假裝無事發生?最壞的結果是指責他待在了不該待的位置,她看起來沒有那麼蠻不講理,不過最好别摔在他懷裡,會摔疼。
愛德華心中誕生了對這種不确定的好奇。
科林敲了敲副駕的窗戶,朝他比嘴型。
【等我一會,出餐要十五分鐘。】
她喘着氣,看樣子是點完單又跑回來告訴他。
愛德華笑着點頭,調下一點車窗,陽光灑進來,科林用身體遮住窗戶和世界之間的縫隙。
“怎麼了?”小跑回來,她的呼吸還沒平複,夾克外套領子立得高高的,擋住裡面那塊僞裝用的紗布。
“科林·沃斯!”愛德華還沒開口,有人在身後叫她,科林拉緊領口的拉鍊,回頭。
斯旺警長快步朝她走過來。
“你家的電話打不通,”他看上去很嚴肅,“我一直嘗試聯系你。”
科林的心撲通撲通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