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寒潮最近很忙。
薄膜土豆快要成熟了。
他趁着夜色給村民們培訓了相關事項。
“薄膜不能撕毀。
土豆收完就需要種大白菜來給土地換茬。
……
盡量做到資源利用。”
“村長,這薄膜不撕毀,我挖土豆有難度啊!”
“從環保和經濟的角度考慮,薄膜第二年是可以重複使用的。”
“有些專家就是吃人飯不幹人事。不讓農村人升火爐,說是怕大氣污染。怎麼現在又讓多年使一次地膜?真是國家飯吃肥了不知道百姓怎麼生活……”
底下有人絮絮叨叨。
“想換地膜可以,拿着拆下來的舊地膜給我,換新的一卷地膜。舊地膜要盡量完整。”
殷寒潮的眼睛在眼鏡後閃過一抹精光。
“還有這回事?”
“這也行?”
村裡人幹活主打一個效率,挖土豆的第一步是揮起镢頭,而不是拆地膜。
“那在上面繡一朵花呗!”
平日裡幹的活又硬生生多了幾步工序,勞動力少的人家紛紛說出不滿。
也有人嫌繁瑣,直接開口嘲諷了起來。
不過殷寒潮倒是對底下人說的話沒有在意。
前不久,壓水管和鋪路前後腳進行。
村裡一大幫青年勞動力聽到風聲紛紛回到家幫忙。
現在自來水通到了每家每戶。
有了水,殷寒潮又把目光投向了托兒所。
他要給托兒所的幾個房間通暖氣。
小朋友們下課會瘋玩,冬天放個火爐在教室中間總歸是不安全。
況且升火的話,一時又不知道選誰合适。
不能天天讓家長輪流來吧,這樣你托兒所的目的何在?可也不能死命薅着老師吧。
老師隻拿一份微薄的工資,卻要幹比牛馬還勞累的活。
這也不可行。
唯有建個鍋爐,雇個人燒炭。
有暖氣,幾個月後的冬天就不用擔心了。
這樣想着,殷寒潮又開始向上面提申請款。
聽說薄膜土豆還要把薄膜完整拆下來交給村長。
或者不損壞薄膜挖土豆。
一些按照老方法種平地土豆的人紛紛笑出了聲。
這哪是帶領全村人民奔小康啊?這簡直是添亂來了。
可直到真正挖土豆的那天,他們就笑不出來了。
一開始,殷寒潮就為侯家莊的土豆露面做了很多準備工作。
讓村裡有土豆澱粉機的人把機器維護好,擺放在小廣場。
又通過江瑤聯系了幾個收購土豆的販子。
接着,還聯系了專車。
打算一個月後連人帶車外加土豆澱粉,一起送去縣城加工廠做成粉條。
這樣,原料産自侯家莊的粉條就有了。
産品有了,銷路慢慢找。
所以,村裡差不多集體挖土豆的那天。
殷寒潮也有些緊張。
這是他小試牛刀—打造侯家莊農産品的第一步。
他的心裡也沒底。
可是在廣場上等到太陽高懸,也不見有人把自家地裡的土豆運過來。
殷寒潮坐不住了。
他打算去地裡看看。
明明幾天前看着大家地裡的土豆秧苗長勢都很不錯啊。
一臉納悶的殷寒潮走在路上。
不料地頭的侯大勇臉上樂開了花。
侯大勇是在侯家莊一直待着的壯年男性之一。
去年他外出工作的時候不小心摔斷了腿,就一直在家休養。
上半年新來的村長号召大家種植薄膜土豆。
侯大勇聽到也看到過李家村種的大棚西紅柿。
所以種薄膜土豆他非常贊成。
侯大勇有個朋友,名叫侯小強。
侯小強家的地和他家的相鄰。
不過侯小強一家人都去城裡打工了。
所以為了省事,他們種的是露天土豆。
今日,侯小強家kuku幹半地了。
侯大勇家才挖了小幾壟。
休息的時候,侯小強背着手過來。
侯大勇正坐在田埂上吃馍。
“呦,咋的,在家待着把你待軟了。幹活一點也不利索。”
侯小強起先還語帶嘲諷。
直至看到侯大勇家地裡的土豆,他就像失語了一般。
“這麼大的土豆是你家的?你說這麼大的土豆是你家的?”
緩了半晌,侯小強好像才找到語言系統。
“昂。”
原本土豆就大,外加有薄膜,更不好找點了,隻能繞着遠遠的挖。
揮動鋤頭的次數多了,人也就累。
況且土豆一窩也多,人就更累了。
按這個架勢,雖說今年土豆收成不錯,可侯大勇的體力流失的也快。
想着,侯大勇便打算搬救兵。
直接打電話給自己的舅舅家,搖人!
“舅,今天忙着沒?我哥他們在幹嘛?
是有這樣一件事,我家今年土豆下得多的很,我們挖不完了,你能讓我哥他們來幫幫忙嗎?
全是巴掌大的,把人累着實在挖不動了!”
“喂,姑,最近好着沒有……”
聽着侯大勇打電話,語氣裡掩飾不住的得瑟樣,侯小強難得翻了個白眼。
看看侯大勇家一巴掌長的土豆,再看看自家拳頭大小的土豆。
侯小強像被卸走了全部力氣。
侯小強突然覺得,其實挖不挖自家土豆都沒關系的。
這麼大塊地,他跟在侯大勇身後撿一些遺漏的土豆,也夠他家今年吃一年的了。
是以,殷寒潮到了地頭,就看見兩人生無可戀地坐在一起。
一個純屬身體上累的雙目無神。
一個大概是心累了。
畢竟他是從上家地裡過來的。
随便看看,那個地裡偶爾還有羊糞球一般大的拇指土豆。
不适合人吃,倒适合小豬小狗吃。
“咋的?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