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雲梨這段日子以來睡得最安穩踏實、時辰最長的一晚,陸懷硯身上的松木香似乎能驅走一切煩憂。
天明時分,冰桶裡的冰早已化成滿滿的一桶水,紗帳裡彌漫着淡淡的青梨和松木香。
陸懷硯一睜開眼,入目便是女子細密的長睫、淡粉的櫻唇,兩人靠得極近,幾乎以額相抵,青絲也淩亂地交錯在一起。
女子呼吸淺淺,睡得正沉。
而他搭在竹夫人上的左手,則被女子連着竹夫人一起緊緊環抱在懷裡,隔着薄薄一層寝衣,他能清晰感受到女子身前雲團般的綿軟、以及那規律而富有節奏的心跳。
她那處似乎大了不少?
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後,陸懷硯臉色一僵。
她竟連兜衣也未穿……
紗帳裡的青梨香似乎愈漸濃郁,陸懷硯迅速果決地抽回自己的手,壓住身下燥意。
雲梨被他的動作弄醒,睜開迷蒙雙眼,見陸懷硯清俊的臉上覆着一層薄霜,正面色不虞地看着她。
雲梨瞬間清醒,抱着竹夫人坐起來,“夫君醒了,我這就讓人去打水、備早膳來。”
陸懷硯輕嗯一聲,瞥了一眼她朦胧柔美的身前,“日後入睡時還是将兜衣穿上的好。”
雲梨低頭一看,隻見寝衣系帶松松垮垮垂落,身前風光欲露未露。
自她有孕後,晚上入睡時不喜歡穿着兜衣,覺得太過束縛,又加上陸懷硯這段日子不在府中,天一熱,若隻有自己一人在屋内待着時,索性不穿兜衣,未曾想這樣一來養成了習慣。
雲梨臉上爬滿绯色,素手攏住衣襟,赧然道,“是。”說完忙起身去到屏風後更衣。
見她如此乖覺,陸懷硯也不好再說什麼。
昨夜是陸懷硯第一次睡藤編竹枕,與他慣用的瓷枕相比,意外地覺得很不錯,藤編枕比瓷枕更軟彈舒适。
雲梨在更衣,薄紗屏風勾勒出她纖薄的脊背線條,隐隐綽綽,陸懷硯觀之淡然,“這藤編枕和竹夫人你是在何處買的?用着不錯。”
自己喜歡的東西得到他的認可,雲梨很開心,“是在綠楊街的一處鋪子裡買的,夫君若喜歡用,我再去買就是。”
陸懷硯已換好衣裳,淡聲道,“辛苦你了,洗漱好便出來用膳。”
暑日天熱,兩人都是在屋外的涼亭裡用膳。
雲梨洗漱完出來,見陸懷硯已經坐在涼亭中,石桌上擺着早膳,凝霜不遠不近地站在他身旁替他打扇。
他今日穿的是件霜色廣袖竹葉紋直裰,在院中大片盎然綠意的映襯下,醒目又矜貴。
雲梨看看自己身上衣裳的顔色,竟然與夫君一樣麼?她心裡有些隐秘的開心。
來到圓桌旁坐下,兩人默默用膳。
桌上的膳食大多是特意為陸懷硯準備的,并未過多考慮懷有身孕的雲梨。
雲梨剛用過幾口,胃裡翻騰起一股惡心,陸懷硯喜潔,她不想當着他的面吐出來,更不想掃他的興,但她一忍再忍,終究是忍不住起身匆匆跑到牆角吐出來。
陸懷硯長筷一放,對站着一動不動的凝霜不悅道,“愣着做何,還不快去備些熱茶、巾帕來。”
凝霜這才去端來熱茶、取來幹淨的巾帕。
陸懷硯接過熱茶,淡聲道,“燙了,換。”
凝霜又連忙将熱茶用涼的兌溫後交給陸懷硯。
陸懷硯端着熱茶來到雲梨身旁,“先喝些熱茶漱漱口。”
雲梨就着他手裡的茶杯喝過一口吐出後,又接過他手裡的巾帕擦幹嘴角,弱着聲有氣無力道,“多謝夫君。”
陸懷硯見她眉心緊攏着,忍得很是辛苦的模樣,難得主動伸手扶攬住她的腰往亭中走去,“膳食方面若有喜歡的或是不喜的,告訴凝霜,讓她去準備。”
雲梨很想告訴他,她不喜吃辣,口味偏甜。可府裡人喜辣口,上至婆母、下至丫鬟小厮、後廚廚娘,且以她在府中的地位,又怎會特意給她開小竈另備膳食。
若她直接告訴他,就算由他親自開口吩咐下去,想必婆母知曉後隻會覺得她恃寵生嬌、不安分,府裡上下沒人喜歡她,屆時她在府中的日子恐怕隻會更加艱難。
但陸懷硯少有的關心和體貼讓她覺得這些委屈都不算什麼,忍忍就好了,就像此刻。
他會給她遞來熱茶、巾帕,會扶着她的腰低聲叮囑。
相比起從前總是冷着的眉目,已然好了太多,能得他一句關心,就夠了。
雲梨朝他柔柔一笑,“知曉了,夫君放心,我會的。”
陸懷硯讓凝霜撤去桌上的飯菜,備上新的呈上來。
考慮到雲梨有了身子,他口頭報上一些清淡的菜。
“就這些,再熬些蝦仁肉片粥來。”
熟悉陸懷硯的丫鬟都知道,陸懷硯口味重,這蝦仁肉片粥給誰的不言而喻,凝霜小聲道,“三公子,蝦和肉片小廚房應當都還未備好,要不換成镈饦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