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上次兩人不歡而散已有月餘,期間雲梨來過松雪齋許多次,連陸懷硯的面都沒碰上,每回來都被言聰告知陸懷硯公事繁忙,不得打擾。
陸懷硯這段日子确實是忙,他在譽州赴任時,查出來的那些事,無一例外都牽扯到各位殿下争搶皇位一事,聖上龍顔大怒,要他一一排查清楚究竟涉及到哪幾位皇子。
聖上年年邁多疑,身子也大不如從前,各方勢力皆蠢蠢欲動,安靜平和的表面下實則波濤洶湧。
陸懷硯能深得聖上信任,也不過是他初入仕時,初生牛犢不怕虎,幾乎将朝中勢力得罪了個遍,讓衆人以及皇子們氣得牙癢癢。
奈何他做事滴水不漏且又得聖上賞識,一時之間還真沒誰動得了他。
聖上重要他,除了看中他确有真才實學外,更多的是用起來放心又省心。
聖上對諸位皇子态度不明,陸懷硯也不能輕舉妄動。
*
中元節這日,陸家祠堂。
一家人祭完祖後,高大寬敞的宅門外,雲梨隔着攢動的人群,偷偷且不舍地将陸懷硯看了一遍又一遍,多日不見,他看起來更沉穩了,除了婆母外,依舊對誰都是一副疏冷模樣。
待人群散卻後,雲梨才敢來到他身邊,想問問今日能否與她一起去西山拜祭拜祭父親。
來到上京這麼些年,每每都是她獨自去西山拜祭父親,父親在世時常常念叨陸懷硯是個不可多得的女婿,讓雲梨有空便帶陸懷硯回楓河縣看看,可兩人成婚後的第一年父親便離開人世。
這幾年都是她一人去祭拜父親,父親在世時便為她操心,她不想父親在九泉之下還在為她擔憂。
帶陸懷硯一同去拜祭父親,也好讓父親安心,讓父親知道,她在陸府過得很好,不用擔心。
陸懷硯背對她而站,以至于雲梨來到他身後站定,他都沒注意到。
心中醞釀許久的話還沒來得及問出口,陸懷硯目光已看向遠處。
“若音,這裡。”陸懷硯聲音清朗、不大不小,不遠處的秦若音剛好能聽見。
雲梨擡眸望去,隻見丫鬟采杏正扶着秦若音朝他走過來。
秦若音一身淡紫衣衫,衣裳是用陸懷硯那晚所送布料所制,輕薄涼爽、如煙似霧。
人群中有丫鬟竊竊私語,“若音姑娘身上這衣裳可真好看。”
“能不好看嗎?這布料可是聖上所賜的香雲紗,一直存放在三公子的私庫中,若音姑娘來了,三公子立馬就送給若音姑娘,三少夫人整日穿得如此素淡,也沒見三公子将這布料拿出來給三少夫人用。”
“這也不難理解,當初可是她們雲家攜恩圖報,老夫人因為不滿意這門親事還與老爺還大鬧了一場,三少夫人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人多眼雜,話也雜,其實不刻意去聽,很難聽清這些丫鬟說的什麼。
可雲梨還是聽得一清二楚,雲梨看看自己身上的這身蔥倩素衣,再看看秦若音身上的淡紫衣裳,目光頹喪又黯然。
看着樣子,今日怕是不能帶夫君去拜祭父親,雲梨轉身欲離去。
這時秦若音來到陸懷硯身邊,走近看見正欲轉身默默離去的雲梨,道,“三少夫人,好久不見。”
陸懷硯聞言,轉頭看過去,目光未落在雲梨臉上,而是落在雲梨逐漸凸起的小腹上,陸懷硯有一瞬的恍惚,腦中想法一閃而過,那是他的孩子,竟這般大了。
兩人已快有月餘未見,再見面,那晚的不歡而散似乎誰都沒記住,就這樣默認都過去了。
視線從她小腹上移開,陸懷硯朝雲梨淡聲道,“你與母親二嫂她們先回去,我與若音還有事先行一步。”
雲梨唇瓣動了動,終是欲言又止。
陸懷硯一向不喜雲梨溫吞畏縮的性子,面露不耐,“有話便直說。”
雲梨看出他的不耐,忙搖頭,“我無事,夫君去忙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