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下來,李清壁睡了難得的一個好覺,房間裡沒有點燈,走廊上懸着幾盞燈籠,從窗戶上映襯出影影綽綽的影子。
她穿上鞋,正準備叫玉荷過來。
“阿九姐姐,你醒了。”範希誠卻突然從屏風後探頭出來。原來他醒了之後便在書房讀書,聽到她的動靜後便走了過來。
“要洗漱是嗎?我叫人送熱水。”他搖了搖鈴铛,熱水便順着管道流到了淨室。
李清壁洗漱過後,叫了玉荷進來梳頭。在旁邊睜大眼睛學習的除了丹若,還有自己的驸馬,李清壁已經随他去了。
她到前院時,其他人都已經到了,燈火通明。
李清壁便先去和範巡見禮,她對範巡行家禮,範巡對她行臣禮後,一定要将主位讓給她。
“父親不必拘禮。此為家宴,長幼有序,我随驸馬坐就好。”李清壁婉言拒絕。
範巡和仆固艾依仍推拒了幾番,見她是真心相讓,這才略帶不安地在主位坐下。
于是,範巡夫婦坐主位。李清壁與範希誠一同坐在右邊首位,範希儀在他們對面。蔡微雨在範希儀旁邊,蔡思衡在蔡微雨對面。
範巡是個大老粗,沒讀過什麼書,但有着西北人骨子裡的爽朗熱情。
他在席間便端着酒杯,來同他們說話。
“若是阿石惹了您生氣,您一定告訴我,我狠狠罰他。”
範希誠一聽這話就不樂意,撇嘴道:“阿耶!我才不會惹殿下生氣。”
範巡大笑,拍了拍他的肩:“我量你小子也不敢。”
他又一把摟過蔡思衡:“思衡啊,和你妹妹安心住下。想要什麼吃的用的都告訴你伯母,要是想出去玩就找你洛娘姐姐或者桓大哥。西北民風剽悍,有人陪着你們出去我才放心。”
蔡思衡本就敬佩他,這會兒又見他本人如此平易近人,就像一位久别重逢的長輩。蔡思衡眼底的崇拜簡直就要掩不住。
蔡微雨搖了搖頭,自己這個哥哥,什麼都好。就是和表姐的驸馬一樣,心裡根本藏不住事兒。
範希儀将兩人的眼神盡收眼底,不由覺得有趣,給自己倒了杯蒲桃酒,慢慢飲着。
李清壁面前也放了一小壺蒲桃酒,範希誠給她倒了一小杯。
“要嘗嘗嗎?西域的蒲桃酒,一小口,不會醉人。”
李清壁想到上次喝醉酒的事,搖了搖頭,範希誠便自己喝了那一小杯。
他年紀小,平日裡父母很少讓他飲酒,這一杯是很難得的。
——
不多時,範巡說不打擾年輕人聚,便拉着妻子走了。
幾個年輕人氣氛更輕松,範希誠趁着沒人管多飲了幾杯,正拉着思衡的手,很有姐夫樣地說:“你們就在這住着,我和殿下說明年也不送你們回長安,等春天草長出來,我帶你們去跑馬。”
範希儀和蔡微雨也早不在自己的位置上了,二人拿着自己的酒杯湊到李清壁身邊。
範希儀聽到這話,便問蔡微雨會不會騎馬。
蔡微雨點點頭,李清壁也笑着接話:“阿姐你不用擔心,微雨的馬技比我還好些呢。”
範希儀興奮道:“那到時候我們一起去草原上,等四五月,那時候花都開了,還可以在草原上烤肉。就是不知道到時候軍中忙不忙。不過也沒關系,要是忙的話,就讓桓平渡先頂住。”
“到時候不和桓大哥一起去嗎?”
許是被酒精刺激了大腦,範希儀想也沒想答道:“和他一起幹什麼?”
突然她又反應過來,桓允舟此時是自己的未婚夫,兩人情誼甚笃。
“我的意思是,他很看重軍中事務,必然不會為了出去玩撇下不管。我們出去玩都叫不動他的。是不是,阿石?”她背過身去,對着範希誠使了個眼色。
幸好,就在範希儀大聲說‘和他一起幹什麼’的時候,範希誠已經注意到這邊。他忙接話道:“是,桓大哥平日裡基本上都是在軍中待着,連旬休都很少回城的。”
蔡思衡自認為聰明道:“我阿娘說了,男人不成婚都是不着家的。等以後你們成婚,他就不這樣了。”
蔡微雨也點點頭:“沒錯。”
範希儀的臉微微泛紅。
但她清醒地知道,不會有那樣的以後,不可沉淪。
——
幾人笑鬧到深夜,除了此處,範府别處都靜悄悄的。
範希誠喝了幾杯酒,遠不到醉倒的程度,卻對着李清壁耍賴:“我醉了,你牽着我走嘛。”
李清壁無奈笑笑,牽着他的衣袖慢慢走回燦雲堂。
場面亂糟糟一團,蔡思衡發現了蔡微雨胳膊上的手镯:“這哪裡來的?誰送的?登徒子,等回長安我就去把人揍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