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壁聽到李懷已無向生之心,又對程荻的諸多無奈感同身受,抱着程荻,兩人一起哭出了聲音。
好一會兒,兩人才逐漸整理好情緒。
程荻緩聲道:“我知道王爺因此生我的氣,但我不後悔。”
李清壁擦幹眼淚,笑着道:“其實阿兄已經不生氣了,他也想同你和好,隻是性子傲,拉不下面子。”
程荻從前絕不會想到,名滿大唐的才子王爺竟然是如此性情。剛剛成婚時,李懷待她也十分溫和。可泥糊的人也總有幾分脾氣,有才之人自傲也不足為奇。
“多謝妹妹告知,我知道了,我去同王爺道歉。”
在李清壁看來程荻并沒有錯,她也從來不懂伏低做小是何姿态。
“嫂嫂,我說這話不是為了讓你去同他道歉。為何總是你去同他道歉?你雖然撒了謊,但是卻幫他将病情恢複得這麼好。要我說,你非但無過,反而有神醫所不及之能。嫂嫂,阿兄應該謝你才是。”
程荻有些不敢相信:“妹妹真這麼覺得嗎?”
“當然。”程荻這話有些耳熟,但此時李清壁想不起來到底是誰說過。
程荻心裡委屈,但卻因種種原因慣于去低頭。
“可我不忍總是與王爺這般冷着,他是不會來同我和好的。”
李清壁勸她:“嫂嫂!你不能慣着我阿兄,你們日後還要在一起生活幾十年。難道每次不管是誰錯都要你低頭嗎?”
李清壁長在宮牆之中,早見慣了底下的人踩高捧低、趨炎附勢的摸樣。程荻本來出身上就低了一大截,若是再得不到李懷全心愛護,日子會很難熬。
雖然李清壁自信自己的哥哥是個良善之人,但李懷于俗務上實在遲鈍。
李清壁十歲那年,宮中分發荔枝,她和李懷得的多半都壞了。
她當時與自己的侍女路過時,不小心聽到分派荔枝的宮人正盤算着:“若有壞的,别的主子恐責怪。多揀些去十一皇子與九公主那裡,他們就算是怪罪下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李清壁将這件事告訴了時年十二歲的李懷,李懷說她大概是聽錯了。他說荔枝長途運輸而來,壞了也是常有的事,不必在意。李清壁幼時不懂得收斂脾氣,生氣辯解:“阿兄,他們就是欺負我們。”
李懷還是沒當回事,哄着她說:“好了,待長大後,阿兄帶你去蜀地,吃最新鮮的荔枝。”
李懷便是這樣的性情。若程荻真在王府中受了什麼委屈,他大概是無法察覺的。李清壁隻能寄希望于讓其他人都明白,齊王極為看重王妃,絕不能輕易怠慢王妃。
程荻垂着頭:“我、我隻怕王爺他不理我。”
李清壁算是知道了李懷為什麼不願意主動和好了,簡直是有恃無恐。
她怕直接問程荻問不出什麼,隻佯做不解:“他是王爺,我也是長公主。我為你出頭,你怕什麼?”
“不,王爺性格溫和,我并不怕他。我隻是……”程荻說不下去了。
“你喜歡他?不想讓他為難。”
“是。”
既然互相喜歡那就好辦了。李清壁自覺這樁問題應該可以很快解決,心中的大石終于放下,忍不住要打聽程荻究竟是如何喜歡上李懷的。
“嫂嫂也是一見到我哥哥就喜歡上他了嗎?”
李清壁和李懷的生母蔡順儀容貌極美,不然也不會讓先帝在逃難途中一眼瞧中便要帶走。起初那兩年,蔡順儀也是受寵的,先帝甚至為了她将蔡豐一家人一起帶到長安,還封了蔡豐一個閑職做官,賞賜了大量金銀。
李懷和李清壁都不像先帝,李清壁覺得大概是随母,她知道她們的長相都很出衆。當初範希誠說一見她就喜歡,她便懷疑是因為她長得好看。
程荻已成婚将近一年,對于王府諸事都得心應手,可面對李清壁的問題卻羞紅了臉。
她離開李清壁的懷抱,坐直,看着李清壁的眼睛:“我還未見過齊王時便喜歡他。不,那時是崇拜更多些吧。齊王殿下文采風流,美名遠揚,他所著的《長安志》書中盡是繁華的長安盛景,令人心生向往,為天下士人追捧。我在家也讀過幾本書,自然也知曉齊王的大名。”
“原來如此,難怪嫂嫂當初很快就應了親事。你肯定猜不到阿兄當時等你家回複時有多緊張。”李懷其實是知道程家多半會應的,但程父乃清流文臣,會先推拒也說不定,沒想到應得那麼幹脆。
程荻不好意思道:“我父親自诩清流,齊王求親時他欲先推拒幾輪再應,表明不願攀附權貴之心。是我執意要立刻答應。天下間喜歡王爺的女子那麼多,能被他求親已是幸運至極,萬一推拒後他找了旁人,我便隻能追悔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