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範希誠正式開始了在王府的養傷生涯,直到上巳節才和李清壁一起出了一趟門。這趟回來後,李清壁逐漸開始着人收拾要帶回靈州的東西,江南的絲綢,瓷器,茶葉等等都是必備的,還有些她覺得有趣的小玩意也帶了許多。
江南絲織業發達,養蠶缫絲已是女子重要的謀生手段。越州刺史提前便來請過程荻與李清壁上巳節當天帶領越州各官員内眷,親事養蠶一事,以表倡導教化之意。
範希誠的傷已經恢複得差不多,當天一大早,他便騎着馬送她們二人到了地方。一路上路上的百姓和他打着招呼,他一直熱情回應。
刺史已經命人提前做好一切準備,衆多官員内眷,靈州百姓都盛裝出席,恰似一副怡人的百花圖。
李清壁與程荻一步步照着規矩,完成了一切。李清壁看着眼前蠶架中密密麻麻的小蠶,它們會逐步長成能抽絲剝繭的模樣,由手腳麻利的織娘織成布,再經過一道道工序,變成華美的衣裳。
下首的女子裡,有越州刺史夫人與女兒一般的官員内眷,也有越州的養蠶好手,她們充滿崇敬地望着天家的長公主與王妃。這些女子,她們有的嬌俏,有的能幹,正是衆生百态。她們為着同一個目的來到這裡,李清壁再次真切地體會到,百姓所求,不過安心農桑而已。
程荻内心有些忐忑,她年紀小,這又是來到越州後第一次以齊王妃的身份出現在人前。可當她真正站在蠶架前,望着那些女子時,從前除了詩書便是李懷的心裡,漸漸有了些别的東西。
親蠶事畢。她們二人又上了馬車,範希誠騎着高頭大馬在一旁護送,去往河邊。上巳節曆來有許多習俗,例如踏青、放紙鸢,鬥百草等,彩船競渡也是非常有看頭的一項活動。
那是城外一處風景十分秀美的河邊,山明水秀,和暢的清風微微吹拂,路邊叫不出名字的野花放肆地開着。範希誠心想,怪道那麼多詩人都愛寫江南,遊人如織,景色怡人,真是宜居的好地方。
李懷已經早早到了地方,與刺史一幹人等交際,盼着他們過來已經盼了好久。一路車隊整齊有序地到來,李懷首先看見的便是走在最前面那輛馬車馬車一側、穿着紅衣分外招搖的範希誠,他對刺史說:“王妃和長公主到了,我去迎一迎。”
刺史恭敬道:“下官自然也要去迎一迎,王爺先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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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壁掀開馬車的簾子:“嫂嫂你瞧,好熱鬧,景色真好。阿兄在那邊,你看,他過來了。”
下了馬車又先是一番寒暄交際,然後今日的重頭戲便拉開了帷幕。彩船競渡十分精彩,船上最頂頭的鼓手的衣物堪堪遮住胸腹,露出結實的臂膀。
範希誠悄悄對李清壁說:“他們怎麼穿得這麼少?”李清壁一聽就知道他什麼意思,無奈看了他一眼。
“好吧,那我不說了。可惜靈州沒有這樣的河,我們都辦不了這樣的活動。”
十幾艘彩舟你争我趕,好不熱鬧,終于分出了高下。前三皆有刺史設置的獎品,李懷還另外賞了頭名彩頭。
接下來,便是水濱祓禊,上巳日此舉由來已久,據說可以驅除災禍,健康長壽。李清壁與程荻等女子不過是象征性地洗了洗手。不遠處的百姓沒他們這麼講究,有人撩開衣袖往胳膊上潑水,還有男子直接解開頭發于河水中清洗。他們虔誠地相信,隻要這一日仔細清洗,便能避過災禍,遇難成祥。
然後衆人散去,各得其樂。阿福舉着早就準備好的紙鸢來找範希誠:“驸馬,你要不要去放紙鸢?”
範希誠:“我不去。”誰家驸馬還放紙鸢啊?雖然他确實有些想去,但這多不穩重。
阿福又看向李清壁身後的丹若:“那丹若姐姐去嗎?”毫無疑問也被拒絕了,今天這樣的日子,丹若不會離開李清壁半步。
李清壁看向夏竹夏葉姐妹倆:“你們倆和阿福去玩吧。”她們兩人年紀尚小,還是貪玩的年紀,隻是知道要守規矩,并不像阿福一般随性。
姐妹倆很高興:“多謝殿下!”
阿福三人拿着紙鸢尋了一處空地,夏葉舉着紙鸢,阿福拿着另一頭跑起來。
範希誠便陪着李清壁在河邊踏青,丹若和楊亦書等人都跟在後面。遠處的竟射活動如火如荼,李清壁好奇:“你怎麼不去?”
範希誠歎了口氣:“這裡不是軍中比武,他們知道我是驸馬,肯定會讓着我,沒意思。”
李清壁正組織語言想再勸勸他去,她知道範希誠想去,養傷在齊王府待了大半個月,他簡直要憋瘋了。忽然,範希誠蹲下身去,從路邊摘了一朵黃色的小花,輕輕插在她的發髻上,然後滿意道:“真好看。”
丹若也說:“這花和殿下今日的裝扮很相配。”幾人笑了笑,遠遠看見夏葉過來,她先行了個禮:“殿下,阿福哥哥一直放不起來紙鸢,您能不能派個人幫幫我們?”
範希誠一看,阿福像個陀螺一般跑來跑去,忙得不行但什麼名頭都沒忙出來。紙鸢一直低低的,後來竟然漸漸掉到了地上。範希誠一拍腦袋,真是丢人。
李清壁便叫楊亦書去,楊亦書擔心她的安危,範希誠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我在這裡,而且那邊很近,不會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