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是個簡單心善的人,顔姝的心眼比她多。她挽着母親,細細把緣由道來,謝氏一聽,連連點頭:“是呢,臻臻想得有理。今天的确與花朝節不同。”
兩母女說完話,謝氏又叮囑了顔姝幾句,諸如仔細小心,莫磕着碰着之類的話,而後送她去門前,目送她與鄭氏一同乘車。
顔姝今天要跟翁榮一起驗帖入山,此前,兩人已約好,翁家馬車在南外城門觀明門外等候。待鄭家的馬車到那裡,顔姝再下車,與翁榮一起。
她上車後,鄭氏坐在中間,她與鄭雲淑一左一右坐着。鄭氏看看顔姝,再看看鄭雲淑,發覺兩個姑娘今天都還算是日常的裝扮。
鄭雲淑會如何赴宴,鄭氏是有數的。她這個庶妹,心思細膩又膽小,最是顧及别人的看法。像這樣的大場合,她從不會盛裝出行,每次都盡量素淨,再把頭發梳得整整齊齊,衣衫工整、鬓搖不亂,不肯有一絲讓别人能挑出錯的地方。
但鄭氏看顔姝是個愛打扮的,以為她會極盡奢美,沒想到她如此進退有度。
兩位姑娘現在已熟稔了,時不時說幾句話,不說話時也不再像從前初見時那樣冷場。
顔姝問:“雲淑,你去年有沒有去桃花澗赴宴?那裡如何?”
鄭雲淑并未第一時間回答顔姝的話,她默了默,情緒有稍微地下沉:“那裡挺美的。”
她有遮掩,興緻又不高,顔姝猜測,恐怕去年的桃花澗之行,發生了什麼不愉快的事,讓鄭雲淑難以開口。顔姝并未追問,也沒捅破:“今天你跟我們一起玩,我還有事拜托你呢。”
鄭雲淑點點頭,大概知道顔姝所為何事。
鄭氏聽不懂她們在說什麼悄悄話,但是一個合格的姐姐和舅母,是不能擅自窺探小輩秘密的。因此鄭氏隻是笑笑,沒有冒昧打聽。
今天恐怕全城有名有姓的人家都要去桃花澗賞花,顔姝她們出發的時間算比較早,可通往南城門的大道仍然車水馬龍。待鄭家馬車出了城門,在城牆角落找到翁家的馬車,已經是上午辰時末了。
顔姝和鄭家姐妹告别,遠遠就看到翁榮朝她走來迎她。在她身後除了丫鬟,還站了一位高挑的年輕公子。
兩人挽着手走向翁家馬車,待走近幾步,顔姝發覺立在馬車旁的正是翁家三公子翁霁。
翁榮正巧也要為顔姝解釋:“今天我母親有事脫不開身,就不去桃花澗了,隻有我三哥和我去,所以我們一起出行。”
顔姝點點頭:“好。”她要去赴宴,既借了翁榮的關系,還要坐人家的馬車,隻是多了一個男丁在場,顔姝又不能推拒。
待走近了,顔姝先主動給翁霁行淺淺的見面禮,翁榮介紹說:“三哥,這是我好友顔家姑娘顔姝,你見過的。”
顔姝發現翁霁的眼神有一瞬不明顯的迷惑,看向她的神情并沒有對面熟的人有的自然。她這才知道,翁霁除了知道她的名字之外,對她一無所知。哪怕此前其實已經見過面。
那天在太豐樓,大概他即使看過她也沒有用心,所以印象空空。不過這是小事,顔姝已經聽翁榮說過了,翁霁一心隻讀聖賢書,對不相幹的事一概不關心。
又當面認識了一次後,翁榮牽着顔姝上車。
顔姝之前觀察到,馬車外面沒有空停的座駕馬匹,證明翁霁也是坐在車裡的。顔姝和翁榮上車後,翁霁撩着袍角跨步進來,在一側坐下,拿起矮幾上放的書卷,自顧自地看。
翁榮小聲為顔姝解釋:“快要春闱了,正在準備會試呢。”
顔姝點點頭表示了解,并未作聲。
慶朝春闱會試一般在三月中,翁家三公子此前已在京府鄉試中高中解元,若他會試出頭,再殿試得名,恐怕會成為翁家下一代的高官家主。
顔姝還從未見過讀書做學問這麼厲害的人,比她舅舅的功名都要高許多。因此她忍不住好奇,多看了兩眼。
翁霁眉目如畫,一身溫文爾雅的書卷氣,如果顔姝不認識他,恐怕會生出敬慕之心,視他隻可遠觀不可亵渎。
但是知道翁霁整日沉浸書香,連見過一面看過一眼的人都不記得,顔姝就了解了,用書呆子三個字形容這種人是沒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