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面對這位沅姑姑時，他有種第一次見到學堂夫子的感覺，下意識就用了學生兩字。

沅姑姑示意他起來，沒有理會一旁的蘇小麥，仔細打量弟子所嫁之人。

其實在這之前，确定兩人親事定下後，沅姑姑暗地裡已經見過對方，也打聽了王家不少事情，正式見面還是第一次。

饒是在此之前覺得這王家小子還不錯，真等自家的小丫頭嫁給了對方，她又覺得哪哪都看不順眼。

“聽說你之前也是讀過書的，後來為何沒再讀了？”沅姑姑直視王皓。

蘇小麥有些後悔，早知道來之前就和王皓說一聲了，看師傅這架勢明顯是要為難一番，她暗自擔心起來。

王皓沉默了一下，道，“學生身體弱，前些年調養了一番。”

沅姑姑皺眉，對這個回答并不滿意，目光不自覺淩厲了幾分，“當年你也算是和趙家小子齊名，這些年可曾落下學業。”

“不曾，學生一直有心科舉，故而不敢懈怠。”王皓鄭重的道。

這回答總算讓沅姑姑稍微滿意，點點頭，“有此志向就好，不管你之前為何不曾繼續科舉，從今往後應勤奮不怠，才不愧于你早些年的神童之名。”

在說話之時，沅姑姑一直緊緊盯着王皓的表情，她對人心再了解不過，自己的徒弟自己知道，隻要沒人拖後腿，以蘇小麥的本事，要不了多久，就能把家給料理的妥妥當當。

這也是為什麼一直拖到十八，她才讓蘇小麥出師的原因，就是擔心她露出本事的時間太早，被蘇家一些人惦記。

自家徒弟是個有野心的，以後定不可能安心在這小小的鄉下生活，不管是人品還是能力王皓都要跟得上，夫妻兩人才能相得益彰，夫妻和睦。

她今天本就有意試探王皓的品性，若是天資有限尚有補救的辦法，若是人品有暇，才是真的大問題。

在此之前她已經暗自試探過，今日算是直接施壓，也好看清此人到底是真的豁達，還是心思狹隘的僞君子。

要是有不妥之處，她就要想辦法，讓徒弟離開這個火坑。

王皓自然不知道沅姑姑的心思，卻從剛才蘇小麥的表現中，明白此人對她來說很重要，和家人一樣重要。

夫妻一體，蘇小麥願意帶他見對自己那麼重要的人，他自然也會回已同樣的誠意，饒是覺得沅姑姑有些咄咄逼人，還是認真道，“學生謹記。”

确定王皓沒有絲毫不滿之意，沅姑姑滿意的點點頭，“那邊屋子有些書籍，你可以去看看。”

王皓知道這是對方想要和自己媳婦說話，特意打發自己的，看一旁媳婦歡喜的模樣，無奈應了聲是，去了隔壁的屋子。

不提王皓在看到一屋子書時的震撼，隻說這邊蘇小麥看到王皓走遠，拉着沅姑姑的手臂搖晃，小聲道，“沅姑姑剛剛也太吓人了。”

沅姑姑勾起嘴角，“怎麼，剛有了夫君，就不打算要師傅了？”

“哪能啊，師傅是最重要的。”蘇小麥趕緊道，又說起自己在王家的事情。

對這些往日懶得理會的瑣事，沅姑姑今個兒聽的格外認真，“既然那王家待你不錯，你也要真心對待别人，以真心才能換真心。”

看小丫頭聽的認真，沅姑姑張張嘴，一些話本來不想說，可這女人嫁人之後，最是容易被生活磋磨，她不想徒弟日後被人所負，當即狠狠心，認真道，“人心異變，今個兒對你好的明天不一定也對你好，所以真心對待别人額時候，也要記得善待自己，莫要為了别人委屈自己，你要記得任何人都不值得你為其委屈自己。”

她看過太多本驚才絕豔的女子，被感情所累，嫁給一個男人後，心不知不覺遺落到對方身上，失了本身的光彩，也失去了自己，最後抑郁在後宅中。

蘇小麥看出沅姑姑的心情失落，鄭重的點點頭，“姑姑莫擔心，我心中清楚，他愛重我一分，我自也愛重他一分，若我舍身愛他，必是他能舍身為我之時。”

沅姑姑目光複雜，不知該為徒弟的清醒高興，還是告訴徒弟，很多女子在沒有迷失在感情中時，都是如此說的，可感情往往就是讓人身不由己。

在心裡歎了口氣，她到底沒有在這高興的日子說這些，隻談起其他。

等臨近中午之時，兩人才告辭，到了蘇家，正好趕上吃飯。